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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句是世界上几乎所有语言都具有的一种普遍的语法现象。作为一种普遍而特殊的结构,英语存在句一直以来就是各语言学派关注的热点。历史上,不论是描写语言学、生成语言学,还是功能语言学都曾对此进行过深入探讨。描写语言学致力于对英语存在句的特点、功能和分类进行归纳,因此它只解决了存在句“是什么 ”的问题,而没有解决“为什么”的问题。为了弥补这一缺陷,生成语言学开始探索英语存在句的结构生成。它们认为英语存在句是根据 there插入规则和移位规则,用表层结构 there来填充深层结构实义主语的位置,并将实义主语右移而形成的 (参见章振邦, 1992: 134 - 149)。

由于生成语言学只局限于从语言结构内部去寻求存在句的成因,因此有些问题仍然没有得到满意的解释。功能语言学则更强调存在句的语言功能,并开始从一些非语言的外部因素如:交际、语篇等探讨存在句的功能理据。它们认为存在句中 there置于句首只是为了提供一个话题,从信息传递的角度,将信息焦点置于句未,因此存在结构就是一种信息整合结构 (Ward,Birner & Huddleston, 2002: 1365 -1372)。系统功能语言学则将 there be结构视为存在小句,是及物性系统网络中的 6个过程之一,即存在过程 (Halliday &Matthiessen,2004:256 - 259)。功能语言学虽然已经开始注意一些非语言因素,然而它却忽略另一些更为重要的语言外部因素:如人的感知、心理和认知在存在句形成过程中的重要作用。而认知语言学正是致力于探讨语言结构与人的感知认知和心理之间关系的一门学科。因此,在认知语言学框架内研究英语存在句,一定能弥补传统研究的缺陷。

近年来,国内一些学者也开始从认知角度来研究英语存在句,如张健(2002)、张克定 (2007)等。然而,此类研究现在还少之又少。事实上,认知语言学中的许多理论,如象似性原则、语法化、原型范畴理论等确实给我们探讨英语存在句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下面分别从这三个方面来分析英语存在句的生成、发展和演变。

2. 从象似性原则看英语存在句的结构生成

认知语言学最基本的理论观点是:“将语言看作是认知的一个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将语法看作在本质上是有意义的 ”(Asher &Simpson,1994:590)。所谓“将语言看作是认知的一个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是指认知语言学否认将语法看作是独立的,完全脱离于人的认知、心理及日常生活经验的自主系统。相反,它断言人类基本的认知能力和源于实践的认知模式有其直接和广泛的语言学表征,同时,语言结构也为揭示人类基本的心理现象提供了重要的线索 (Langacker,1993:1)。所谓“将语法看作在本质上是有意义的 ”是指认知语言学坚持语法是一个象征符号现象,所有的语法要素都理所当然地被赋予了某种概念意义。英语存句之所以有这种特殊的结构,肯定是人的认知规律在语言上的体现,而象似性原则正体现了从客观现实到语言表现之间的映照关系。

所谓象似性原则是指语言等号的能指和所指之间有一种自然的联系,两者的结合是可以论证的,有理可据的 (motivated) (沈家煊,1993)。Haiman(1985)认为:“句法结构甚至是句法规则是非任意的,是有理可据的,也就是说句法结构与人的经验结构之间有一种自然的联系。”Perice(1955:106)也曾指出:“每种语言的语法,借助约定俗成的规则,都具有合乎逻辑的象似性”。象似性主要体现在顺序象似性、距离象似性、数量象似性等几个原则上。

英语存在句有两种结构:其一为:地点状语 +VP +NP,如:

(1)On the table is a book.

(2)On the hilltop stands a tree.

分别表示:“桌上有本书 ”,“山上有棵树 ”,即都表示“某地存在某物”。语言成分在线性句子结构中的次序与人们在感知这一存在事件时的经验次序是一样的,也就是说思维的次序对应于语言符号的先后次序,因此它符合了顺序象似原则。这种结构是最具有临摹性的,其象似性很强,是人们在认识事物的初级阶段对客观事物的直观形象的认识。随着人们对存在这一现象的不断熟悉和人类认知能力的提高,存在句的第二种结构:即“There +VP +NP +地点状语 ”出现了。其中, There表示一个抽象方位,或一种心理空间,而具体的存在地点由其后的地点状语表示。由于 there是表抽象方位或心理空间的,即它是表示“存在地点”的一种简单表达。因此,整个句子词序仍然是按照“某地存在某物”来排列的。所不同的是,此时“某地 ”不是第一种结构中的具体地点,而是一个抽象地点或方位。因此,从整体上看,“There +VP +NP +地点状语 ”也是遵循顺序象似原则的,即思维顺序对应于语符的顺序。反过来说,英语存在句之所以有这种词序排列是由人们在认识存在这一客观现象时的思维顺序所决定的。

英语存在句不仅本现了人们的思维顺序,也体现了人们在感知“存在”现象时的视觉感知经验。这是由于存在句不仅遵循时间顺序象似性,还符合空间顺序象似性原则。空间顺序象似原则是以人的视觉感知为基础的。根据人类的感知经验,人们观察事物时总是由上到下,由大到小,由整体到部分,因此,语言描述也遵循相应的空间顺序。观察以上例句, table是大范围, book是附在这一大范围之上的小范围,同样, hilltop是大空间, tree是属于这一大空间之内的小空间,而以 there引导的存在句, there由于是一个抽象的方位,当然其范围更大更模糊,其后的名词当然被认为属于这一范围之内。由此看来,存在句的语序遵循了由大空间到小空间,由大范围到小范围的空间顺序原则。存在句所体现的空间顺序原则反映了人们的视觉感知经验对存在句结构生成的影响。

在存在结构 There +VP +NP +Adverbial中,NP表示存在物,VP是存在方式,而 A则是存在地点,NP,VP与 A三者之间,NP与 VP关系更为密切,因为一个存在物以什么方式存在当然比它存在于什么位置更为重要,两者的关系当然更密切,因此在语言结构中,NP与VP距离较近而与 A则相对较远。这其实体现了距离象似性的原则,即概念意义上距离相近的成分在语言结构上也相近。距离象似性是人们认识事物时联想思维和记忆所必需的,是认知经济原则的需求。因为如果一个概念的激活能引起相近概念的激活,则神经元的激活就可协同发生,从而缩短认知处理的时间,实现认知效果最大化,从而实现省力原则。

综上所述,英语存在句的生成理据应该可以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

①它是人们认识“存在”这一客观现象时的思维顺序在语言上的映现。

②它是人们在感知“存在”这一过程时的视觉感知经验次序在语言上的体现。

③它是人们在认识客观外界事物时尽量追求认知经济原则和省

力原则所致。这就是认知语言学对英语存在句成因的认知解释。

3. 从语法化看存在句的发展和演变

语法化 (grammaticalization)最早由法国语言学家 Meillet提出,Meillet(1912:148,转自沈家煊,1994)将“语法化 ”定义为:“词汇成分向语法成分的演化”。“语法化通常是指语言中意义实在的词转化为无实在意义,表语法功能的过程或现象。”(沈家煊,1994)语法化是语言发展变化的一个重要途径,它具有普遍性。“所有语言都要经历这一过程,而且这种演变可以发生在语言的各个层面,涉及语音、词汇、句法、语义、语用等”。(Fischer,1999: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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