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论文网

发现狄更斯塑造跨越阶级界限人物的努力。小说男主人公亚瑟·克莱南乍看上去是个典型的中产阶级人物：聪明伶俐、谈吐文雅、心地善良、不苟言笑，与当时社会流行的中产阶级绅士形象并无二致。然而，稍一深究却又不难发现，他的中产阶级身份实在令人怀疑。他是一名商人和女歌手的私生子，私生子与女歌手生母的事实暗示着他低贱的出身。而且他缺乏中产阶级所拥有的自信，在处理社会关系时显得笨拙和无奈。再加上他在情场和生意上的不断失败，他的生存境况十分接近下层中产阶级。当他生意失败近在眼前、处于绝望之际，他甚至说：“至于他本人，只求能有足以使他糊口的微薄工资，并允许他作为一名忠实的办事员，在公司内供职，便已足矣”(狄更斯，《小杜丽}998)。由此可见，他所表现出来的阶级身份特征非常模糊。对克莱南这一人物的塑造表明，狄更斯对人物的阶级属性的思考开始出现新的变化。如果说克莱南还只是这个变化的端倪的话，那么女主人公小杜丽则集中反映了狄更斯试图在中产阶级与下层中产阶级的缝隙中寻找一条解决心中困惑的出路，进而挑战维多利亚主导话语权力，批判维多利亚社会的等级观念。在评论狄更斯小说中的女性人物时，人们通常使用“苍白”二字。的确，狄更斯成功刻画出许多令人难忘的男性人物，而成功刻画的女性人物却凤毛麟角。原因有三：其一，维多利亚期刊文学和漫画展现的都是男性下层中产阶级人物，而没有形成展现女性人物的传统；其二，维多利亚社会的意识形态话语赋予女性一个特殊的称号“家庭中的天使”；其三，狄更斯本人对女性抱有特定的看法：“一名妇女或者是极其肮脏、懒散，或者是极端整洁、令人尊敬，但外表上总是显得非常贫苦”(Dickens， Ske~hesbyBoz262)。因此，狄更斯小说中的女性常游离于人们的视线之外，特别是游离于阶级的界限之外，而下层中产阶级妇女更是如此。她们一般都以家庭主妇的形象出现，依附在丈夫羽翼之下，忙碌于温暖的炉膛旁，或者如《圣诞欢歌》中的克莱齐特夫人那样烹调圣诞晚餐，或者像《荒凉山庄》中的柏格奈特夫人一般清洗蔬菜。她们在小说中所承担的与其说是阶级角色，倒不如说是性别角色。像狄更斯小说中的其他女性形象一样，小杜丽也游离于阶级的界限之外，不与任何一个特定的阶级联系在一起。她出生在“马夏西尔监狱”，被称为“马夏西尔之女”，其父亲威廉·杜丽先生因为欠债被囚禁在那里好长时间。她的穿着颇为寒酸；她的渺小常常让人注意不到她的存在。就连亚瑟·克莱南一开始的时候都惊讶地说：“噢!她?小杜丽?她算什么”(狄更斯，《小杜丽》58)。因此她看上去像一个处于 “边缘地带”的下层中产阶级人物。然而小说又暗示她的父亲被投入监狱之前是做生意的，她的哥哥弗雷德里克也曾经富有过，所以从出身来看，她可能属于中产阶级(但问题是马夏西尔监狱是为小债务人准备的)。而且她聪慧、贤淑、能干、言辞得体、举止高雅，既不像奇弗利那样笨拙，也不像父亲那样浮夸做作，一切都是那么率真自然。总之，小杜丽的确是一个阶级身份神秘、模糊不清的人物，已经超越了传统的阶级界限，是生存在中产阶级和下层中产阶级缝隙中的特有产物，这个人物的塑造说明狄更斯思想观念的重要转变及创作上的突破。狄更斯“颠覆”维多利亚社会阶级等级观念、“颠覆”中产阶级“绅士”观念这一维多利亚意识形态主导话语的事业在小杜丽这个“边缘人物”身上达到了一个高潮。虽然狄更斯对维多利亚社会意识形态主导话语进行了“颠覆”，但是这种“颠覆”是有一定限度的，它被“抑制”在社会许可的范围之内。这种反叛权力、挑战权威和对等级制度的仇恨是“以表面柔顺的方式出现”(朱立元403)的。那些“边缘人物”都是一些“柔弱”的人物，其反抗的方式也是“柔顺”的，根本动摇不了统治阶级的基础，也不会真正危及统治阶级的意识形态，更不会侵蚀秩序的根基。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种颠覆力量是社会权力话语产生出来的——其实，权力话语本身就建立在这种颠覆性的基础之上，并通过抑制和颠覆来强化统治。颠覆维多利亚社会中产阶级价值观也是当时社会的需要。正如英国历史学家克拉克所说，随着19世纪中期英国社会的迅速变化，人们对仅靠阶级出身划定绅士或身份等级的做法产生了怀疑，因而开始使用精神和道德品质来补充绅士观念，在谈到绅士的属性时，教育、教养、举止、品德等也成为了重要因素。绅士被赋予了新的内涵。狄更斯也顺应了这个潮流，并在《小杜丽》中准确到位地描述了这一观念的变化。此外，狄更斯本人虽然出身于下层中产阶级家庭，但在功成名就后，他信奉的却是中产阶级的道德价值观念。因而，他不可能完全真正颠覆那个社会意识形态主导话语的根基。正因为如此，狄更斯常常被认为是一个“在革命者的道路上走到了一半”(金绍禹23)的人，扮演着改良主义者的角色。其实革命者也罢，改良主义者也罢，狄更斯塑造的“边缘人物”却是新颖而感人的，比那些中产阶级人物更具有批判的力量。“边缘人物”是英国维多利亚社会的一个现实存在，狄更斯是第一个注意到他们存在，并以同情和怜悯的语调把他们写入小说的现实主义作家，他这一反叛当时文学传统的精神及努力激起了社会对“边缘人物”命运和生存状态的广泛关注，而且丰富了维多利亚小说的创作，为后来的下层中产阶级作家——H．G．威尔斯、阿诺德·班奈特、乔治·吉辛等指明了一条广阔的创作道路。另外，狄更斯笔下的“边缘人物”作为维多利亚社会主导意识形态繁衍出来的“异己”、 “独创性”反抗力量，借助文学这张能够产生独创性的温床来施展其威力，这既保持了文学的相对独立性，颠覆了维多利亚社会意识形态主导话语——中产阶级价值观，又反映出一种对主导意识形态话语权的依赖，由此来构筑自己的话语权，在反抗的过程中张显着自己的 “他者”力量。他通过小说实践表达出来的文学创作的独立性与依附性充分阐释了文学与社会历史的相生关系，从而给我们提供了更多关于文学的社会性、历史性思考，以更深刻理解维多利亚社会文化，乃至现代社会文化的深层意蕴。注解【Notes】 ①⑥ArleneYoung，“Vi~ueDomesticated：DickensandtheLowerMiddle，”VictorianStudies39．4(1996)： 486，491． ②③GeoffreyCrossik，TheLowerMiddleClassofBritain1870—1914(oLndon：CroomHelm，1977)12，15． ④研究这一时期小说中的中产阶级人物和无产阶级人物的专著和文章较多，如RobinGibmour，TheIdeaof teh Gentlemaninthe VictorianNovel(London：Geo~eAllen&Unvin，1981)；P．J．Keating，The WorkingClasses inVictorianFiction(London：Routledge&KeganPaul，1971)；T．B．Tomlinson，TheEnglishMiddleClassNo— vels(London：MacmillanPress，1976)．而研究本文中所涉及的人物十分罕见。 ⑤AlbertSmith，hTeNaturalHistoryofteh eGnt(oLndon：Bogue，1847)． ⑦英国维多利亚时期绅士们的着装都有一个立起的衣领，是那个时期衣装的典型标志之一。 ⑧CharlesDickens．“AChirstmasCarol，”ChristmasBooks(oLndon：OxfordUP，1954)44． ⑨⑩朱刚：《二十世纪西方文论》(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388。 ⑩⑥⑩⑩KitsonClark，Teh MakingfoVictorianEngland(Cambridge：HarvardUP，1962)7，5，7，253． ⑩RobinGibmour，hTeIdeaofteh Getnlema n．inteh VcitorianNvoel(oLndon：Geo~eAllen&Unvin，1981)． ⑩StephenGreenblatt，ShakespeareanNegotaitions：TheCirculationof Social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