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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而运用内心独白和心理分析的方式呈现戈珍对杰拉德的感觉。接着, 作品从厄秀拉的观察角度出发,详细地展示赫麦妮的穿着打扮,介绍她的人际关系,然后,叙述者高屋建瓴式地发表议论:“她是文化意识的传播媒介。无论在社会上还是在思想意识方面甚至在艺术上,她都处在最高层次上,木秀于林……她有的只是一个可怕空洞的灵魂,缺乏生命的底蕴。”并介绍她与伯金的恋爱关系,由此读者已能体会到赫麦妮是一位充满理性精神和具有强烈占有欲望的女性,预示着她与伯金爱情关系的某种危机。直到该章最后,“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新郎和伯金才露面,婚礼正式开始。小说第17章除了开头科克太太向戈珍叙述儿时的杰拉德任性霸道之外,其余部分是以回叙、顺叙、插叙等多样化的叙事方式让读者埋头于克里奇与妻子的矛盾和磨擦,专注于杰拉德接管公司之后所谓的改革举措之类的细节,迷失在新一代矿主杰拉德宰制整个公司的方略之中,两对青年男女的情感冲突如何却被停顿了,读者被固定在某一点上,唯一的感觉只是现存和当下。重复也是《恋爱中的女人》中延缓情节的一个重要的方式。这里既有黑夜、月亮和水的意象的重复,又有如仪式一般的场景叠加,还有杰拉德枪杀弟弟,征服母马以及富于生命节律的舞蹈、两性狂欢、杰拉德远足阿尔卑斯雪原多次滑雪等细节的重复叙述。在劳伦斯本人看来,这些重复不是败笔,而是纯属自然,“因为情绪、激情或领悟上的每一个危机都来自这种搏动着摩擦中的往复,只有这样才能导致其高潮”②。从审美效应上来看,这些重复也不是简单堆砌,它们相互叠合交叉,不仅延缓了叙事时间的进程,而且作为一种有意味的形式,有如一个画家在画面上反复为同一个形象涂上更多更浓的色彩,除了冲击读者的视觉外,又枝节横生,扩展延伸了叙事的空间。读者由此而捕捉到人物特定情境中的情感潜流,感悟人物心灵的搏斗与厮杀。说到这里,我们不由想起劳伦斯说过的一段话:“告诉阿诺德·贝内特,一切有关小说结构的准则只适用于那些根据其他小说样板写作的书。一本书如果不是其他小说的摹本的话,应有自己的结构。他称之为缺点的东西,我则称之为特点,因为他模仿别人的作品。”⑨贝内特是20世纪初期最负盛名的传统作家,他的作品深受巴尔扎克和左拉的影响,严格遵循现实生活时空变化路线,结构精致,技法严密。他对劳伦斯小说的结构共时性和空间感追求提出了批评。劳伦斯则不以为然,对贝内特展开了针锋相对的反批评,显示出对传统文学的叛逆精神。《恋爱中的女人》结构的共时性和空间感的追求再一次实践了作家所确立的美学原则。这种结构的共时性和空间感,不仅体现了一种绘画美学风格,而且使小说的技巧和形式产生了活力,让读者在感受作品当下事件呈现的同时,关注作品结构本身。由此说来,《恋爱中的女人》结构的空间化形式是一种有意味的形式,是生存之思赋形的基本手段。劳伦斯既是一位小说家、诗人,也是一位画家。他对于绘画技艺的谙熟,对于绘画境界的领悟,使得他将绘画的某些技巧移植到《恋爱中的女人》中,僭越了传统文学的叙事方式,沉醉于色彩道说和语象造型,努力建构一个空间化的时间艺术,从而赢取如海德格尔在《艺术作品的本源》之中所说的艺术作品张力性的“裂隙”,以一种特殊的智慧开启生存之思。这种融绘画艺术于小说中的赋形生存之思的方式,实际是一种“将事物奇异化的手法,把形式艰深化,从而增加感受的难度和时间的手法”⑩。它要求读者接受文本的未定点对其想象力的挑战,自觉地填补其中的空白,领会画面感的韵味,从而欣赏他那独特的艺术。同时,这种绘画美学风格的追求为后来的后现代主义文学提供了某些有益的经验和范例。注释: ①劳伦斯.劳伦斯书信选.刘宪之,乔长森,译.哈尔滨:北方文艺出版社, 2001: 311. ②劳伦斯.劳伦斯文艺随笔.黑马,译.桂林:漓江出版社, 2004: 178, 178, 179, 300. ③海德格尔.形而上学导论.熊伟,王庆节,译.北京: 商务印书馆, 1996: 160. ④加达默尔.真理与方法:上卷.洪汉鼎,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2004: 210. ⑤罗洛·梅.爱与意志.冯川,译.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 1987: 102. ⑥费雷尔.色彩的语言.归溢等,译.南京:译林出版社, 2004: 12. ⑦艾略特诗学文集.王恩衷,编译.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 1989: 13. ⑧克罗齐.美学原理.朱光潜,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 2007: 15. ⑨劳伦斯.激情的自白.金筑云,应天庆,杨永丽,译. 广州:花城出版社, 1986: 335. ⑩什克洛夫斯基.散文理论.刘宗次,译.南昌:百花洲文艺出版社, 1994: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