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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康拉德在其代表作《黑暗的心灵》中描述了航海的故事,《西太平洋的航海者》是马林诺斯基描述特罗布里恩德群岛文化的第一部人类学专著。他们的作品都反映出他们对于海洋的向往、对于异族文化的眷恋、对于西方文明的反思,同时以现实主义的文学反映出了人类学文化。所不同的是,康拉德在他的小说中通过航海的故事探索了西方人的心路历程,同时发出了对人类精神的追问;马林诺斯基则是通过对异族文化的描述表达了对西方文明的反思。他的“文化的科学”的民族志作品中明显带有现实主义小说的痕迹。约瑟夫·康拉德(Joseph Conrad,1857~1924)与布洛尼斯罗·马林诺斯基(Bronislaw KasparMalinowski,1884-1942)都来自波兰,一位是著名英国小说家,一位是著名英国社会人类学家。康拉德在其代表作《黑暗的心灵》中描述了航海的故事,《西太平洋的航海者》是马林诺斯基描述特罗布里恩德群岛文化的第一部人类学专著。康拉德年长马林诺斯基27岁,他们之间鲜为人知的联系会说明马林诺斯基对于海洋的向往、对于异族文化的眷恋、对于西方文明的反思与康拉德的异曲同工之处,也会说明马林诺斯基“文化的科学”的民族志作品中现实主义小说的痕迹。康拉德在英国从事了20多年的航海事业。他的小说描写了航海的故事和非洲异族的生活。在长期的航海生涯中,他航行到过西印度群岛,到过东方,也到过非洲和澳洲,多次经历过风暴和疾病,经历过生死的折磨和考验。积累了丰富的人生经验和阅历。1896年,他放弃了航海的事业转而从事小说创作。1899年,他发表了代表作之一《黑暗的心灵》(Heart of Darkness)。在29年的创作生涯中,他创作了31部中、长篇小说以及短篇小说集和散文集。康拉德被西方文学批评界誉为英国文学最伟大的小说家之一[1]。康拉德的作品传达了海洋上狂风暴雨的气息。在他的作品中,海洋是富有象征意义的,“康拉德越来越将海洋及船上的生活环境作为一种手段,用以探索人类经验中深刻的道德含义。”[2]他的小说往往描述船只的一次航行,而同时又是描述人的精神所经历的一次航程。《黑暗的心灵》是康拉德以刚果之行为基础创作的一部中篇小说,也是康拉德的代表作之一。作品的题目具有象征意义,“心灵”既是指形似心脏的非洲大陆,特别是它的心脏地区刚果河上游,同时也是指人的精神世界,特别是人的潜意识和无意识的神智活动。因此,小说所描写的刚果之行,不仅是进入非洲腹地的航程,同时也是探索自我、发现人内心黑暗世界的历程。这一深入丛林的旅行也是追溯人的历史、回归到人的原始起源的旅行。《黑暗的心灵》主人翁科兹是一个贪婪成性、掠夺成狂的西方商人,他巧取豪夺,聚敛了大量的象牙。在一份给国际组织的报告中,他呼吁“杀尽一切野蛮人”。他的火枪能发出雷鸣闪电,当地的土著把他当成半神半鬼,对他顶礼膜拜。当马罗最终找到科兹的时候,科兹已经奄奄一息了,他不久即死于船上。科兹是西方文明的产物,他年轻时富有理想,想到非洲去冒险,教化野蛮蒙昧的土著人。但是在追求权力和财富欲望的驱使下,他堕落而跌进了罪恶的深渊,恣意愚弄、欺骗、奴役和杀戮非洲土著人,贪婪和欲望剥夺了他的人性和理性。科兹远离文明社会的种种约束,摒弃了各种宗教观念和道义责任,原来受到抑制的躁动不安的不自觉的自我,包括各种欲望便泛滥起来,吞灭了理性,使他成为疯狂的人。他临死前高声呼喊:“可怕呀,可怕!”他的心灵里潜伏着罪恶的深渊和黑暗的地狱。在这最后的呼喊中,科兹获得了对自己的理解,也获得了对人类的理解。这最后的呼喊,也包含着科兹对自己所从事的殖民主义事业的谴责,因而也寄托着他对与此不同的生活的向往。康拉德的小说描写了大海,描写了丛林,以及在大海和丛林中非洲黑人所遭受的苦难。小说探索了自我精神的世界,描述了西方文明中对道德沦落的抗争。小说中隐含着对西方殖民话语的批判。《黑暗的心灵》发表的1899年,康拉德已过不惑之年(42岁),年方15岁的马林诺斯基风华正茂。少年马林诺斯基充满幻想,康拉德描述的航海故事,康拉德小说中所传达的海洋的信息,深深吸引着少年马林诺斯基。大海的汹涌,大海的神秘,以及大海中生活的人们,一直萦绕在马林诺斯基的心中。那里的人群是如何生存的呢?而且,康拉德在英国文学界取得的成就,也激发了马林诺斯基到英国去获得成功的远大抱负。于是,马林诺斯基声称要做康拉德式的人物。对于马林诺斯基来说,康拉德的名字是深刻、复杂和细腻的象征。1902年,18岁的马林诺斯基考入了杰格隆尼大学,主修物理学和数学,1908年完成博士论文。1910年,26岁的马林诺斯基到了英国,在伦敦经济学院开始了人类学研究。英国是马林诺斯基向往已久的国度,因为康拉德22年前来到这里,开始了他在英国的航海和创作的生涯。1910年,康拉德在英国文学界已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可以推测,马林诺斯基与康拉德的相识是他到英国之后开始的。马林诺斯基到英国之后,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寻找并拜访康拉德。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康拉德是波兰民族产生的、是英格兰和大海造就的传奇人物。他们之间保持了密切的关系。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的1913年,马林诺斯基出版了他的第一部人类学专著《澳大利亚的土著家族》,他把这本书送给一位长者,书中有波兰文的署名,至于康拉德对这部父系社会研究的著作有何评价,已不得而知。尽管他们的相识是短暂的,但是康拉德给马林诺斯基留下了长久的影响。1915年,马林诺斯基来到了西太平洋的一片岛屿,这片岛屿叫做特罗布里恩德群岛。在这个近乎原始的社会,特罗布里恩德的岛民耕种田园,出海打鱼,有着自己的经济活动和宗教信仰。马林诺斯基来到特罗布里恩德群岛的时候,他随身携带着波兰裔英国小说家约瑟夫·康拉德的小说[3]。并且,他在日记中描述他的生活时,经常使用康拉德的语汇。面对着一望无际、波涛汹涌的西太平洋,他肯定想到了康拉德小说中描写的海洋。当他见到特罗布里恩德群岛生活的岛民,他肯定想到了康拉德小说中描写的非洲部落的黑人。他要用人类学研究探求这个文化,描述这个文化。马林诺斯基在这里生活了两年,并根据他在特罗布里恩德群岛的经历写下了人类学史上的经典之作《西太平洋的航海者》(1922)。马林诺斯基以另外一种视野,即人类学家的视野,功能主义理论的视野,来观察特罗布里恩德群岛以及那里生活的人们。他试图以另外一种眼光,即科学的眼光,来分析库拉交换的象征意义;他试图用另外一种笔调,即人类学的文化描述,客观地表述特罗布里恩德群岛的社会整体和文化全貌,“这些描述清楚地展现了一幅幅社会制度的图画,其宽广和繁复程度往往出人意料;这些描述把生活在宗教和巫术的信仰和实践中的土著人形象带到了我们面前;这些描述史无前例地让我们洞察到土著人的精神世界”[4](P25)。他写道:“很早以前,有人问一位权威:‘土著人的习惯和风俗是什么’?他的回答是:‘风俗吗?没有。习惯?像野兽一样。’这个有名的答案和现代民族志者的知识已是相去甚远了。现代民族志者用土著的亲属称谓表、谱牒、地图和图表,证明了一个广泛而庞大的组织的存在,呈现了部落、宗族和家庭的构造,展示了一幅土著人严格行为和良好习惯的图画,相比之下,凡尔赛宫或埃斯库里尔的生活却是散漫和随便的。”[4](P7)马林诺斯基指出,特罗布里恩德岛民一切初看起来似乎是纯经济性的活动,绝非纯粹的商业性交易,而是因为它满足了比动物性满足层次更高的情感与审美的需要。而西方教科书中“原始经济人(Primitive Economic Man)概念认为,原始人或野蛮人的一切行为都是自利的理性考虑,而达到目的的方法都是最不费力的直接方法。文化底下的人,其行为纯粹是出于为自己打算的经济动机。”[4](P7)马林诺斯基批判了这种概念,他在书中写道:原始的特罗布里恩德人的工作动机来自高度复杂的社会和传统,其目的明显不是为了满足眼前的需要,或是为了直接的功利效果。工作和努力不是达到目的的手段,在某种意义上,工作本身就是目的。在特罗布里恩德,园丁直接因他付出的劳动和耕种园圃的大小而获得荣誉。tokwaybagula这个尊称,意思是“好园丁”或“高效园丁”,乃是不能随便颁授的殊荣。我的朋友之中有几个是tokwaybagula,他们向我夸耀说他们工作的时间怎样长,他们耕种的园地如何大,他们比起其他人做得如何有效率。[4](P55)叙述是民族志的基本写作手法。《西太平洋的航海者》的基本内容就是叙述了新几内亚东部的南马辛区域(Southern Massim)所特有的库拉活动。马林诺斯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