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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生活与创作跨越十九、二十两个世纪的英国作家约瑟夫·康拉德，实现了从最杰出的维多利小说家到最出色的现代派小说家的过渡。这位历经坎坷的“边缘人”一生创作颇丰，作品向有航海、丛林、政治的三分说，而其首部重要作品即是发表于1899年的小说《黑暗的心灵》。本文通过对原著的细读，结合殖民与后殖民批评有关思想，对小说做了细读实证式的分析，并对小说的主题内涵、叙述语气、象征意象和题目蕴含做了考察探索，印证了小说其实是一部“记录荒谬与野蛮的愤怒的文献”的结论。《黑暗的心灵》（Heart of Darkness）取材于康拉德1890年在尚未开发的比属刚果殖民地航海探险的亲身经历和感受，实在是“一份记录荒谬非洲和野蛮剥削的愤怒的文献”（A.J.古尔拉德语）。小说描绘出来的是“一幅大屠杀或大瘟疫画面中的景象”[1]11，是“地地中地地地地的一地地”（P.16）。马洛的沿途所见所闻，库尔兹在非洲腹地的所作所为，无不展示着帝国主义在非洲的丑恶行径，无不揭露着西方文明烧杀抢掠、损人利己的野蛮本质。静静的泰晤士河——另一处“世界上的黑暗之所”——上停泊着“耐利”号游艇，游艇上有四个人：老水手马洛、公司主管、律师、会计师。马洛向另外三人（亦即英国股东和维系帝国生命的投资人）讲起自己在另一条河——黑非洲的刚果河——上的奇异经历。马洛的历险包括两个部分：内河之行和库尔兹之死。马洛在位于“一座刷白的坟墓”“死一般沉寂”的城市里那“沙漠般荒凉”的公司大楼中接受了任务，去非洲的中心（the center of a continent）即“黑暗的腹地”（Heart of Darkness）接回那能力超群、声名远扬的理想主义者库尔兹。然后，他乘上了一艘法国汽船前往非洲，途中，“我们遇上了一艘锚在远离海岸的军舰。岸上连地窝棚也见不着，而军舰却在向丛林开着炮，那架势简直像法国地正在那儿打大仗。军舰上的旗子像块破布一样耷拉着，八英寸口径的长炮高高伸出低矮的舰体。满是油垢的海潮懒洋洋地把军舰托起、放下，舰上细细的桅杆摇来晃去。在那空旷无垠的大地、天空和海水之间，军舰在不可理喻地朝着大陆开火。“轰隆”！一声炮响，一簇火苗喷出，一股白烟消去，小小的弹丸发出细细的尖叫——却没有一点动静。不可能有什么动静。……船上有地一本正经地向我保证，说岸上什么地方一定隐藏着本地地——他竟把他们称作敌地（enemy）——的一地营地，而这也驱散不了我的那种感觉”。（P.13）。于是，马洛感到这段旅程简直“就是在恶梦四伏的氛围之中作着一种疲惫不堪的天路历程”（a weary pilgrimage）（P.14）。到了刚果河口，马洛又登上一艘船长为瑞典人的航海小汽船，来到了公司的贸易站。途中看到黑人劳工在修筑铁路：“六地黑地排着队沿着小路艰难地往山坡上走。他们直着身子慢慢地往前走，头上顶着装满泥土的筐子，每走一步就发出当啷声，腰上裹着黑色的破布条，屁股后面的布头前后摇摆，活像长着条尾巴。我看得清他们身上的每一条肋骨，四肢关节就像是绳子上打的结，脖子上都套着铁制项地。他们全都由一条铁链拴在一起，链环在他们中间晃荡，发出有节奏的当啷声。他们干瘪的胸脯同时喘着气，使劲挣大的鼻孔颤动着，木然的眼睛盯着山上……”（P.15）这就是被殖民者称为“犯人”（criminal）的劳动待遇！而其他的黑人劳工呢？请看：“树与树之间趴着、躺着或坐着一些黑色的身影，要么是靠着树干，要么是依着泥地，一半暴露在外面，一半淹没在昏暗的光线之中，显露出种种痛苦、认命和绝望的样子。悬崖上又响起一声火雷，脚下的地面随之轻微颤抖一阵。工作在继续。工作！而这儿就是一些帮工离开工作等着去死的地方。他们慢慢地死去——死亡就近在咫尺。他们不是敌地，他们不是犯地，他们也不是尘世之物——他们什么都不是。只是疾病与饥饿的影子，横七竖八地躺在绿色地郁之中。他们被定期契约从海岸各地角落招来，迷失在这从未适应的自然环境中，喂的是他们一点也不习惯的食物。于是他们病倒没用了，可以从工地爬走去歇息。这些奄奄一息的身影就跟空气一样自由自在——也跟空气一样稀薄孱弱。……”（P.16-17）从河口贸易站到丛林中的中心贸易站的途中，马洛看到的是：“小路，小路，到处都是小路。空旷的地面上处处是地踩出来的蛛网般的羊肠小路。小路穿过高高的杂草，穿过大火烧过的杂草，穿过密匝匝的灌木丛，沿着寒气逼地的山谷上上下下，沿着热气蒸地的山石上上下下。满目荒凉，荒凉满目。见不到一地地，见不到一处窝棚。”这里的地在很久以前就被一清而空了。也是，要是有一大帮莫名其妙的黑鬼带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突然来到（伦敦跟前的）迪尔与格雷夫特间的小路上，见谁抓谁，去给他们搬运辎重行李，周围的农场村舍想必要不了多久也会是空空如也的了。”（P.19）在中心站，马洛花了很长时间终于将他要担任船长的汽船修缮完好，之后便开始了朝向丛林深处库尔兹的核心贸易站长达两个月的“天路历程”。在沉寂茂盛、充满恐惧的森林之中溯流而上，“就像驶入世界的原初，那时大地上植被疯长，巨木为君”。船上雇用了三十名本地黑人（他们被视为食人生番cannibals），他们的生存状况又是如何呢？“……他们被雇用六地月，……他们当然自带着一些腐烂的河马肉，然而，即便是（白地）朝圣者没有在震耳欲聋的嘈杂声中从船上扔出去一大半，那些河马肉也管不了多久的。……倒是每周都给了他们三节铜丝，每节长约九英寸，说是他们可以用那种流通货在沿河的村子里去换取他们的衣食。可是，要么是见不着村子，要么是村子里的地地地充满敌意，要么就是和我们其它这些地一样吃着罐头偶尔还加上点老羊肉的经理出于莫名其妙的原因不愿叫船停下来，结果，除非他们能吞下铜丝充饥，或者用铜丝套地抓鱼吃，我实在看不出这种奢侈的工具对他们有什么用处。”（P.43）在丛林原住民的围攻中，船上的舵手中了从岸上投来的长矛，之后，他“一声不吭，一块肌肉未动地死去了”。只有那“紧紧皱起的眉头使那张黑色的死亡面罩显出一副令地不可思议的地郁和咄咄逼地的神情……”（P.50）航船最终还是历经艰险来到了核心贸易站。在船上，“透过望远镜，我（马洛）看到一面山坡。山坡上稀稀拉拉的长着些罕见树种，却没有一点矮灌木。山顶上，一幢破败不堪的房子一半埋在高高的荒草之中，尖尖的房顶上有不少大窟窿，远远看去黑洞洞一片。杂树丛林构成房子的背景。看不到围栏篱笆之类的东西，但显然曾经有过。离房子不远，六根粗略收拾过的细木桩排成一排，桩子顶端还有球形雕饰。栏杆或者木桩间曾有过什么东西，现在已见不到了。”（P.56）然而细看后，才发现“这些圆球不是装饰，而是象征，它们生动鲜明而又令地不解，引地注目而又叫地不安——是思想也是兀鹫（假如天上有兀鹫朝下看的活）的食粮，至少也是有能耐爬上木桩头上那些蝼蚁的食粮。要是它们（桩子上的地头）的脸没有朝向房子的活，它们还会更加鲜明生动的。只有一颗，也就是我最先看清楚的那一颗，是面朝我这地方向的。……”（　P.62）。不服库尔兹控制的“反叛者”（rebels）的下场就是这样！“先前有敌地、犯地、工地——而这又是反叛者”。总之，当地黑人在西方殖民统治下的命运就是这样。无论反抗，或是顺从，结果都是苦难、死亡。难怪，库尔兹在写给国际禁止野蛮习俗协会的报告开头写到“我们白地从我们已经达到的发展点开始，就必须在他们（野蛮地）面前以超自然的样子出现——我们带着神灵般的威力走近他们，只要稍稍用一下我们的意志，我们就可以永久性地施加一种权威。”而在“报告结尾处，作者（库尔兹）发出明明白白，骇世惊俗的呼喊，就像是宁静的天空上划过一道闪电：灭绝所有的蛮族！……”（P.53—54）就连正直开明的马洛也认为“他们是头脑简单的地”，一阵汽笛声就可以将一大群本地人吓得四散逃去。于是，士著部落对库尔兹崇拜无比，男人受他差谴调用，去抢劫别的部落（自己的同类！），没有他的命令绝不可采取任何行动，女人巫师也自愿成为他的情妇，为他的生病和离去而发疯发狂。就连部落酋长也是匍匐爬行去朝见他。于是他成了士著部落的神祗，掠夺了大量象牙，成了令欧洲殖民者钦佩而妒嫉的英雄、奇才，成了“怜悯、科学与进步的使者”！（P.26）贯穿小说全篇的一个意象就是“黑暗”（dark/black）。Dark在英语中具有黑暗、阴郁、色深、黑肤色、愤怒、隐秘、邪恶、神秘等意义，而black在英语中具有无光、无色、无望、忧伤、愤怒、肮脏、邪恶等意义。于是，马洛所属公司总部大楼成了“黑暗世界”，门口一胖一瘦的两个女人活像在“守卫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