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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明威巧妙的语言技巧，《自象般的群山》排斥了任何单价值判断和单一价值去向，尤其是道德裁判c)[7](p138)但是，无论那个美国人和姑娘之问的关系如何，最终的堕胎也就意味着另一个罪的开始。圣经里，上帝不就将杀害生命定为原罪之一而告诫摩西：“汝勿杀戮”?而堕胎在西方之所以迄今仍引起激烈争论，也正因为这一基督教教义。而且，似乎在漫不经心间，海明威通过美国人和姑娘的对话，反应了现代社会普遍的道德堕落： “你用不着怕。我知道有很多人都做过(堕胎)。” 正如著名美国文学评论家A．T．鲁宾斯坦(A．T．Rubin stein)所言，“《白象般的群山》中所有核心关系的支撑在堕胎这个从未言及的词之上；但这种平衡在面对一个‘抽象题’时岌岌可危⋯⋯那就是一个关于生命中某种超乎个人意义的问题。[8](脚但寻找这种意义注定是徒劳，因为堕胎象征着更多的罪与最终的死亡与毁灭。而像许多现代小说一样，这一圣经主题的深化又借助着海明威在小说中充满着暗喻性的象征的使用，反映着现代人普遍的困惑。海明威向艾略特学习过“客观对应物”(the objective correlative)手法，即写作时不直接表露感情，而是寻找一组物体，一个情景，一连串事件唤起读者特殊的思想感情。[9]( 而s．P．安佛莱德(S．P．Unfed)进一步指出，在海明威作品中主题和象征注意常被被分开讨论，而这“无疑暗示着某种缺失的视角O’’[I](W)在海明威的《白象般的群山》中，除了通常人们注意到的，作者将群山比喻成白象这一英语中常用的意象，暗指他们谈论的是一个无用而昂贵的累赘外，第一段和倒数第三段关于景色的描述也颇让人回味：埃布罗河河谷的那一边，白色的山丘起伏。这一边，光秃秃的，既没树木也没遮阴处，太阳下的火车站就坐落在两条铁轨间⋯ ⋯ 那个美国人和跟他一块的姑娘就坐在那幢房屋外面的一张桌边。天气炎热，从巴赛罗那来的快车要40分钟后抵达。它在此停2分钟，接着开向马德里。他拎起两个沉重的背包，绕过火车站走想另一边的铁轨。他沿着铁轨望去却看不见车。转身回来，他穿过了酒吧，在那里候车的人们正在喝着饮料。他喝完一杯茴香酒，又看了看其他人。他们都在安静地等着火车。他撩开帘子。她正坐在桌边，对他笑了一笑。在第一段里，就是一个一片临近荒漠的场景，暗示着天堂失落后人的艰苦跋涉。在炎炎烈日下，两条孤零零的铁轨也展现着丰富的寓意；它们也许代表着人类的隔阂与互不理解，因为它们要么永远并列延伸开去，永不相交，要么就交于一处而最终分道扬镳。或者，它们暗示着无穷无尽的寻找、期盼与徒劳的等待，因为象征着逃离和希望的火车是否到来在故事结尾依旧是个谜。在忿忿的争吵中，那个姑娘不久这样痛苦而清醒地说： “我们能够到处逛逛。” “不，我们不能。” 而随着故事的结束，“我们不能”的争吵慢慢地平静下去，但这一声音却进而弥漫在整个故事的终曲：尽管酒吧老板娘宣布“火车五分钟内到”，不光那个男人和姑娘，而是所有人，都“安静地等着火车”，但这个五分钟内就到的火车依旧在延误中。在这里，一个类似贝克特《等待戈多》的场景得以凸现。或许，这也是现代作家共同的困惑与现代人类共同的困境!同时，更唤起人强烈的无根感的是海明威一段表面不动声色的描写：他没吭声，只是望着车站那边靠墙堆着的旅行包，包上贴着他们曾过夜的所有旅馆的标签。在这里，火车站和旅馆作为中转站和临时居所的象征的出现，更加深了读者心中现代人居无定所的流浪感与孤独感——从一个未知之所走向另一个未知之所，人们不停地在现实和精神的荒原中跋涉着、寻觅着，却只留下苦涩的回忆，既不能最终找到一个精神家园，也难以描绘出清晰的明天。结语本文谨以弥尔顿《失乐园》的终章结束：世界全摆在眼前，选择去哪儿安身是好，神意是他们的向导。他们手挽手，以踯躅缓慢的步履穿过伊句园走向孤寂的征途。[6](P141)在神意已然消失的时代，在人类异化而隔阂的时代，面对现代人的困惑，海明威利用圣经原型回应或唤起经验的直接给予，巧妙置换出的现代人的困境——依旧如这个永恒寓言般的主题一样，在古老与现代间，在传说与现实问，不断勾勒出种种的落差与反照——每一个清醒读者必须清醒直面的此在生活的寓意。由此，海明威在对现代危机的深刻理解和洞察之中，将他的故事由单个具体的小说变成普遍而充满象征性的寓言。在人的自我身份的寻找中，他在《白象般的群山》所构建的世界脱离了时空的限制，他越来越少地将目光投向个人，而更多地聚焦于人类。[3]( 出于对人类困境的理解与同情，他借助着无数回荡在他自身经验中的事实和感悟，艺术性地再创造出一个独到的现代图景——他创造出了他的世界。注释 ① 参见Ernest Hemingway“Hills Like White Elephants”in The Complel~Short Stories ofErnestHemingway，NewYork：WorldPublishingCorporation，l987。PP．21l一215．引文为本文作者自译。 ②在其所提出的著名“冰山原理”中，海明威认为冰山之所以雄伟是因为八分之七在水下，写作时省略“你所知道的任何东西，这只会使你的冰山深厚起来”。参见乔治．普林浦敦《海明威访问记》。海观译。载<海明威研究》，中国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80。参考文献 [1]Sarah．P．Untried．MaIl§Place in The Natural Order：A Study of Hem·ingway~Major Works．New Y0rk。Cordon Press，1976． [2]Carlos Baker．Hemingway：The Writer as Artist[M]．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63． [3]Earl Rovit and Gerry Brenner．Ernest Hemingway[M]．Boston，Twayne Publishers，1984． [4]Northrop Frye．“The Archetype of Literature”in The Twentieth Century Literary Criticism[M]，Ed．David Lodge．UK，Langman，1957． [5]米兰．昆德拉．余中先译．被背叛的遗嘱[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加∞． [6]John Milton．金发鬃译．弥尔顿抒情诗选[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96． [7]吴晓东．从卡夫卡到昆德拉[M]．2O世纪的小说和小说家．北京：三联书店，2003． [8]Annette．T．Rubinstein．American Literaturc．Root and Flower fM1．Beijing．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Education Press，1997． 9]吴冰．厄内斯特．海明威[A]．钱瞢主编．美国文学名著精选．下册[c]．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