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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美国小说家海明威的《太阳照样升起》、英国小说家劳伦斯的《圣马》和伊夫林· 沃的((罪恶的躯体》都出版于20世纪20年代末，当时世界正处于一战结束后的恐惧与绝望之中。三部小说都表现了疏离感这个重要的内容:《太阳照样升起》和《圣马》关注的是独立个体的疏离感，《罪恶的躯体》则反映了两代人之间的疏离感。三部小说都揭示了现代战争是造成人们疏离感产生的重要原因。尽管现代社会物质建设的速度惊人，特别关注人的精神世界的西方文明，却一直不曾忘记毁灭性的现代战争带给世界的恐惧和绝望，这一点在英美文学中多有反映。20世纪20年代末，当世界正处于一战结束后的混乱和害怕新战争爆发的恐惧之中时，疏离感这个重要内容同时反映在美国小说家海明威的《太阳照样升起》(1927)、英国小说家劳伦斯的《圣马》(1925)及伊夫林·沃的《罪恶的躯体》(1930)三部小说之中，也就是极为自然的了。虽然疏离感因有较多内涵而没有一个确切的定义，但一般认为:疏离感就是我行我素式的冷漠。从人与社会方面来看，当一个人过于沉浸在不顾一切追求自己的利益之中时，其他事物如大自然、政治、宗教、传统习俗等等，对他而言都是毫无用处的;在与他的个人利益无关的事物面前，他只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他所经历的没有什么有意义，没有什么是重要的，除非那些能转变为他想要获取的利益的手段。产生了疏离感，也就意味着只追求个人利益的人，不再重视甚至有意反抗那些在社会生活中举足轻重的事物。从个人自身方面来看，当一个人不知道他的人生到底想要追求什么的时候，疏离感也常常产生。在这种情况下，疏离感常常产生于这个迷惘的人与他真实的自我之间，就像美国社会学家卡普兰在其《疏离感与身份认同》中所说的那样:“当一个独立的个体察觉到他与他的社会地位、身份认同、人际关系、生活方式以及他的工作之间缺少了有意义的联系时，疏离感就会发生。”〔’] 很明显，人与社会和人与自身的疏离感在这三部小说中都有所反映。对于人与社会的疏离感而言，三部小说都塑造了超然于宗教慰藉之外的人物形象(如《太阳照样升起》中的勃瑞特、圣马》中的威特太太和《罪恶的躯体》中的阿佩太太等)，而且三部小说中的几位女主人公都与大自然有着不同程度的疏远。然而，海明威、劳伦斯和伊夫林·沃却更多地关注人物个体自身的疏离感:在小说中，没有人在乎自己的财政状况，因为金钱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他们无力改变这样的生活状况;人们在繁忙的社交生活中却感到异常孤单，原因之一是因为他们总是和相同圈子的人打交道，竭力排斥那些他们不喜欢的人;因为科技和交通的迅猛发展，人们轻松快捷地从这个国家旅行到另一个国家，寻找他们的归属和真实的自我，却在哪里都找不到答案。值得注意的是，三部小说中的女性角色都不再被传统婚姻束缚，也都有勇气去追求她们想要的一切，不管她们想要的只是肉体的愉悦或者只是心境的平静，然而她们现代派的举动却使得她们与传统价值观更加疏远，因而只能做一个孤独的边缘人。尽管三部小说有如此多的相似之处，它们却因作者关注不同方面的疏离感而各不相同。《太阳照样升起》主要表现的是独立个体对其他社会成员的疏离，反过来说，也就是社会成员对某个独立个体的疏远。这主要表现在罗伯特·科恩这个人物身上。罗伯特是杰克·巴恩斯打网球认识的玩伴，起初和杰克的朋友并没有交往。可当他被勃瑞特强烈地吸引，并作为勃瑞特的临时情人一起到圣西巴斯琴度假后，因想进一步确定与勃瑞特的关系，便处处跟着勃瑞特，进人了勃瑞特和杰克的朋友圈。因为罗伯特对勃瑞特特别看重，所以他并不在乎其他人的感受，常常惹怒身边的人。但是，不管人们怎样明白表示对他的厌恶，怎样在公众场合对他大吼“滚开”，他仍然默默地守在勃瑞特的身边。这并不表示罗伯特不知道他只是个边缘人，也不表示他不知道自己在勃瑞特的圈子里一点也不受欢迎，他的沉默和逆来顺受是他种族意识的结果，因为他是个犹太人。自罗伯特在普林斯顿惨淡的大学生活开始，他就已经学会了怎样默默忍受人们加之于他身上的种族歧视，没有表现出反抗的意愿，也无力反抗。在小说的开篇，作者通过杰克之口介绍罗伯特失败的婚姻时说:罗伯特“曾好几个月都一直考虑离开他的妻子，却最终没那么做，因为那样太过残忍。”然而，他的妻子却毅然离开了他。当谈到罗伯特与后来的女友弗朗西丝的关系时，杰克又说罗伯特“一直被玩弄于股掌之中”，却“从未有机会逃离弗朗西丝的摆布。’，[2〕后来，罗伯特因为迷恋勃瑞特而想跟弗朗西丝分手，却不敢直接提出;当弗朗西丝当着杰克的面侮辱罗伯特时，罗伯特大气也不敢出，甚至哭着哀求弗朗西丝。导致他如此儒弱的原因之一就是他不想人们低毁他的声誉，说什么“那个犹太人”抛弃了妻子或女友等等。罗伯特以自我压抑和逆来顺受的方式保护着自己的尊严，即使他因此而被别人嘲笑，即使他只能做一个与别人疏远的寂寞的人。罗伯特处处都不受欢迎的边缘人身份就表现出了浓厚的疏离感。但是，罗伯特表现出来的疏离感却是和小说故事的叙述者—杰克有着密切联系的。当杰克爱上了只追求肉体享受、放纵不羁的勃瑞特时，他却在战争中受伤，导致了性功能障碍，这就注定了杰克永远得不到勃瑞特。他只有在巨大的痛苦和嫉妒中看着勃瑞特周旋在不同的男人之间。他花很多时间和朋友进行运动，希望朋友的陪伴能稍稍减轻他对勃瑞特的渴望和自己的孤寂。当他知道陪勃瑞特去圣西巴斯琴度假的人正是他的网球伙伴罗伯特时，妒忌和愤怒淹没了他:他感到在他孤独的生活里占有极重分量的友情被背叛了，而更重要的是，他嫉妒罗伯特能与勃瑞特发生关系，而自己却不能。杰克自己也承认，当时的他“瞎了眼，不可饶恕地嫉妒着发生在罗伯特身上的好事。”[’〕于是，杰克竭尽全力低毁罗伯特的声誉，说他是个多愁善感、幼稚天真的边缘人，说他“有一种好笑的大学生气质”。在罗伯特的眼里，勃瑞特出身于良好的家庭，不会与她不爱的任何人结婚。当杰克告诉罗伯特勃瑞特其实是个酒鬼，结过两次婚而且两次嫁的都是她不爱的男人时，罗伯特不仅拒绝接受事实，还说杰克是在侮辱勃瑞特，继续维护勃瑞特在他心里的女神形象。不同于其他承受着战争带来的巨大苦难的人，天真的罗伯特似乎与时代脱了节，难怪LW. 弗尔顿评论罗伯特“似乎是个没有受到战争浸染的浪漫之人”〔礴〕，而杰克却在战争中受了作为一个男人最惨重的伤害，这就难怪在他的叙述中要把罗伯特描绘成一个与人疏远的边缘人。在杰克低毁罗伯特、追求勃瑞特的过程中，他也感到自己离真实的自我越来越远，这是他自我疏离感的表现，因为他为了一个永远得不到的女人背弃了他自己的价值观和原则。他所珍惜的与罗伯特的友情因为他的嫉妒而决裂了，永远无法修复。杰克对斗牛有着浓厚的兴趣，而且有着丰富的斗牛知识，却愿意为勃瑞特和年轻的斗牛士罗梅罗牵线搭桥，不仅破坏了他与蒙陀亚的友谊，而且背弃了他自己的价值观和原则，因为他答应过蒙陀亚，应该保护还不到20岁的罗梅罗不受外国女人的滋扰走上歧途而自毁前程。就连勃瑞特也表现出与理想中的自我的疏远。她本是一名战地护士，却在战争结束后成了每天喝得烂醉如泥的酒鬼，到处招蜂引蝶、与众多男人厮混，她说她不想做个“裱子”，却在爱着杰克的同时为了可观的赡养费和贵族夫人的头衔结了两次婚。勃瑞特不顾世俗眼光的我行我素，虽是一战过后女权运动兴起的结果，实际上却表现了女性以反抗传统、自我疏离的方式来掩饰其在战争中所受的巨大创伤。不同于勃瑞特的自我毁灭，《圣马》中的女主人公露却经历了从她残破的婚姻中察觉到自我疏离进而拯救自我的过程。在小说开篇，劳伦斯就将露塑造成一个无视传统、思想自由的女性，因为“她曾爱过一个美国人，和他同居了两周。她还曾和一个意大利人有过一段很长时间非常亲密的关系。”〔’」但露却迷失了自我，照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按自己的方式生活太久了”。于是她选择了嫁给瑞葛这样一个毫无才气的画家，企图借助传统婚姻帮助她找到自己的价值和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