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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儿时在故乡的荒原沼地的生活经历造就了艾米莉·勃朗特自由不羁的个性,使她独立于维多利亚时代主流小说家之外。本文分析了勃朗特的代表作《呼啸山庄》中主人公希刺克厉夫在激情与反叛中的爱恨情仇、凯瑟琳·恩萧在理智与情感的抉择中表现出的人格缺陷。本文还指出:尽管该小说中各种矛盾跌宕起伏、激情澎湃,但是,由于作者对“艺术的完美”的追求,加之使用了多种艺术手段,特别是“抒情与含蓄”的兼用,使小说在叙事角度、结构布局和情节安排上保持着严格的匀称美,形成了对立统一的和谐文风。《呼啸山庄》是一部火与冰、爱与仇、激情与控制交织的杰作,是作家旷世的激情与超然的理智、浪漫主义的自由想象与现实主义的表现手法完美结合的典范。一、艾米莉·勃朗特:一位特立独行的小说家时代的大变革赋予维多利亚时代的小说家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他们最关注的是社会生活中的人,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他们强调客观现实而非形而上的精神世界,将19世纪的社会、政治以及文化生活用批判现实主义的笔触加以展现。在那个默守陈规、因循守旧的社会,几乎没有为反叛和革命、创新与想象留下哪怕些微的空间。然而,艾米莉·勃朗特独立于当时的文学主流之外。在她的头脑里,生活就是反叛、暴力和漂泊。在一个女人的心灵中肆意滋生出的这类思想,像闪电惊雷一样,席卷了歌舞升平的维多利亚时代,将狂放的激情肆意泼向那个索然无味、四平八稳的世界。作为艾米莉自由灵魂和力量体现的《呼啸山庄》,成书于1845年10月至1846年6月,与夏洛特·勃朗特的《简爱》相反,它的面世并没得到评论界的认同。《观察者》杂志(1847年12月)认为艾米莉小说中的“情节和人物……太粗制滥造,面目可憎。” 《北美洲僚望》(1848年10月)认为勃朗特的作品 “力图摧毁那些坚定的前辈清教徒们建立起来的美德和信念。”因为,对那些熟悉了狄更斯、萨克雷或奥斯丁的读者来说,艾米莉显得如此怪异,而鲜为人接纳。即便是她的推崇者,也只是将她当作一个非同凡响的天才,褒扬之声“鲜而有之”[1]。而艾米莉 ·勃朗特对此的回应,正如她的个性一样,真是讳莫如深。她并没有遵循简·奥斯丁的立身之道———让自己变得弱小,按世人眼中的女性标准去行事为人, 而是昂首挺胸,无视性别的差异,因为她从不认为存在这种差异。她也不像夏洛特那样对身为女人怀有深深的怨怼和挫败感。她从不被海市蜃楼般的幻景所困惑,从孩提时代起,她就在大自然的怀抱中认识到人的精神力量的广大无边。当那个时代大多数的女孩子只能端坐在家里的壁炉边阅读或藏身在幕帘下抽泣时,艾米莉和妹妹安妮·勃朗特则在家乡辽阔无边的荒野沼地上尽情呼吸着自由的空气。世界上没有任何别的地方能使她如此率性,如此自由;没有任何别的地方能让她拥有如此众多的朋友———自由生活着的小鹿羚羊、鸽子山雀是她最亲密的交流伙伴。而在与人的交往中,她几乎没有朋友。大多数时候,她因为羞涩而显拘谨,过于封闭的内心世界似乎无人能企及。 “我太开心了,当远离人群时, 我把我的灵魂从藩篱中放飞。在有风的夜晚,当月亮高洁, 只有心灵的眼找寻世界的光明。当我独自一人,无人在身旁——— 甚至大地,甚至天空,甚至海洋, 只要灵魂能肆意邀游, 穿透无际的天河,无崖的深渊。” 离群独处,只与看不见的世界交流,已经形成了她独特的生活状态———按“上帝创造的本样”生活———只有如此,她才能找到满足,实现自我。艾米莉·勃朗特的传记作家W inifred Gerin记录了发生在1829年9月2日的一次地震。6岁的艾米莉和哥哥布诺威、妹妹安妮在沼地玩耍,“…… 他(勃朗特先生)站在房子的后窗前,对着这死般的沉寂,黑云压顶的狂燥的阴暗,正感到吃惊,突然发现窗户玻璃和脚下的地板像风暴来临一样激烈地震动起来。孩子们已经找到躲避之处……风暴肆虐, 地动山摇,急雨强劲,地层爆裂,下层基土裸露在风雨中,卷沙带石沿山势席卷而下,将巨大的砾石抛下山谷。这一切,不仅让勃朗特先生,也让其他成年人吃惊不小……但年仅6岁的艾米莉对这一切却欢欣雀跃……,《呼啸山庄》的作者毫不掩饰她对那些在大自然的狂怒面前瑟瑟发抖的人的蔑视。”[2] 正如她从狂风暴雨中吸取庄严的思想、澎湃的激情和敏锐的灵感一样,她时常从每一片青苔、每一朵小花、每一条溪流和山谷中享受自由和鲜活生命的气息。而无论急风骤雨还是和风细雨,均是构成宇宙万物本质特性的不可或缺的部分。自然界及宇宙观在艾米莉的小说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而在其它维多利亚时代小说家的作品中却并非如此。二、希刺克厉夫与凯瑟琳·恩萧艾米莉·勃朗特笔下的主人公个性是如此复杂,深深地纠缠于强烈的内心情感世界,很难让读者从道德的立场进行公允的评判。合卷思量,我们无法把其中的人物简单的归入或善良或邪恶,或正义或谬误的两极范畴。正是对人物个性冲突的入木三分的刻画,展现出艾米莉精神世界中关于“平静”与 “风暴”两种生存原则在浩瀚宇宙中分分合合,此消彼长的过程。正是这种“原生标准”(Primordial standard) [3],使小说中的人物面目模糊,难辨是非。 (一)激情与反叛:希刺克厉夫的爱恨情仇在这个激情与神秘的传奇中,主人公希刺克厉夫是最难以界定的“风暴”因素。艾米莉·勃朗特对他超越人性的玩世不恭作了如此评判:“如弦上之箭希刺克厉夫直奔毁灭而去,无以逆转”。从小说的开始到终结,艾米莉没有让希刺克厉夫展现过一次哪怕些微善意更无从谈美好的举动,即便是他对凯瑟琳的激情也如同死亡一般令人窒息。他蓄意算计的计谋是如此邪恶,以致凯瑟琳称他为“一个毫无怜悯之心的狼心狗肺的人”(《呼啸山庄》第十章)。从某种意义上说,希刺克厉夫是一个撒旦般的恶魔,他那蓄谋的残忍、邪恶、暴力成为小说中摧枯拉朽的力量。但所有这些德行又反映出希刺克厉夫个性中的另外一个方面:永不熄灭的爱,无休无止的磨难,无以扼制的傲然,决不屈从环境命运的安排。一开始, 这个“吉普赛小鬼”就是一个异类,入侵了以财富传承为核心的恩萧家庭,象一枚石子投进一汪原本平静的湖水,激起了猜忌与争斗、渴慕与仇恨的惊涛骇浪。希刺克厉夫这个漂泊的被驱逐者,生活在暮暮沉沉的神秘园,复仇之火始终在胸中熊熊燃烧,他就像一个拜伦式的英雄(Byronic Hero),集叛逆和罪犯,以及道德规范的摧毁者于一身,但仍不失为顶天立地的英雄。他不甘于一生居于被嬉弄者和牺牲者的地位;他以自己的命运作为筹码,对辛德雷(Hind2 ley)和林顿(L inton)家族进行两方面的复仇———婚姻和金钱———用辛德雷和艾德加(Edgar)压迫和折磨他的方式,压迫和折磨他们的孩子———哈里顿和林顿·希刺克厉夫,剥夺并占有了他们的一切财富。希刺克厉夫富有勇气和激情,傲然蔑视陈腐的道德伦理,与命运奋然搏击,与压迫和不公正顽强抗争,他渴望一个更纯粹、更自由的心灵世界,以此超越生命的形式和极限。压抑挫败的爱情主题与一种神秘的饥渴感盘根交错,如此的失落与绝望。这个似乎浑身都散发着邪气的“恶魔”自觉地与正统主流社会疏离,所代表的是人性的异化,但同时,他满怀悲怆和寂寥,蔑视众生,那傲慢不羁的外表下隐藏了一颗因深深爱恋而千疮百孔的心。读者无法用地位、头衔、财富这些世俗的标准对希刺克厉夫做出评判,这种人物只存在于最富想象力的传奇中。他伟大的精神力量和凯瑟琳对这种精神力量的无力认知才使他从“拜伦式英雄”坠落到撒旦的深渊。艾米莉·勃朗特在创作中将浪漫主义精神发挥到极致,正是作者对“艺术的完美”[4]的追求,使读者的心灵被爱之深恨之切的情感风暴席卷一空,从而获得一种审美上的快感。 (二)理智与情感:凯瑟琳·恩萧的人格缺陷小说女主人公———凯瑟琳热情似火,自我中心, 不切实际。她曾在病中对丁耐莉(女管家)说:“… 可是我开始疑心你并不喜欢我。多奇怪!我本来想,虽然每个人都互相憎恨轻视,可他们不能不爱我。不料几个钟头的工夫,他们都变成敌人啦;他们是变了,我肯定这儿的人都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