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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艾米莉·勃朗特在其代表作《呼啸山庄》中借助大自然来抒发自己强烈的感情,展示与维多利亚时代以金钱和地位为基础的婚姻制度所完全不同的爱情真谛:猛烈、坚定不移的心灵契合的爱情。本文试从暴风雨和树这两方面的象征对这部作品进行分析,探讨它们丰富的象征内涵,尤其是对人物丰富的内心世界的烘托和对爱情主题的深化意义。艾米莉·勃朗特是英国维多利亚时代杰出的女作家,其代表作《呼啸山庄》充满着原始、粗犷、浓冽的大自然气息,是维多利亚时代最与众不同、独具一格的小说。戴维·塞西尔说:“在维多利亚时代的小说当中,《呼啸山庄》是唯一的一部没有(即使是部分地)被时间的尘土遮没了光辉的。”〔1〕艾米莉也以其激越的诗情、丰富的想象力和对超越世俗的爱情的理解奠定了她在英国文学史上,乃至世界文学史上的坚实地位。回顾近些年来我国对《呼啸山庄》的研究,有从小说的结构、人物形象、叙述技巧方面进行的,也有从作品的主题、风格、意象、梦幻的运用、象征主义等方面进行的。其中象征手法研究较多的是荒原、两个山庄、壁炉的火焰和书本等的意义。本文试从另一个角度,即暴风雨和树这两方面的象征对这部作品进行分析,探讨它们对于小说中人物的内心世界以及爱情主题的深化作用。一福斯特在他的《小说的艺术》中说:“《呼啸山庄》充满了狂风暴雨”。〔2〕这“狂风暴雨”是体现在小说的字里行间和主人公的性格中的, 它们和人类一样具有了生命,可以感受到正在发生的一切,与主人公同喜同悲。 “呼啸山庄”(Wuthering Heights)就其字面意义来说就是狂风呼啸不已、终年肆虐的,“‘呼啸’在当地是个特殊意义的词儿,形容在大自然逞威的日子里,这座山庄所承受的风啸雨吼” ① 。呼啸山庄具有“风暴的元素———严峻、无情、狂暴和充满活力的元素”〔2〕,养育的是卡瑟琳和希克厉这样暴烈粗犷的“风暴之子”,因此他们之间有种特殊的“亲缘感”,能唤起他们更深层的感情,正如卡瑟琳所说,“我爱他(希克厉) 可不是因为他长得俊俏,而是因为他比我更是我自个儿。”,“我就是希克厉,……他就是我自身的存在”。这就像是柏拉图在《会饮篇》中谈到的“雌雄同体(androgyny)”。柏拉图说道,远古的人类每个人都有两副面孔,两副四肢,他们集两个人的力量于一身。天上的宙斯害怕人类的力量过于强大,便将人劈成了两半,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因此“雌雄同体”特指男性与女性之间亲密无间、不可分离的原初状态〔3〕。卡瑟琳和希克厉就是这样的不可分割的灵魂的雌雄体,他们的爱是以彼此忠实为前提,以共同理想为根基的,卡瑟琳清楚地知道“假使其他一切都毁灭了,独有他(希克厉)留下来,我依然还是我。假使其他一切都留下来,独有他给毁灭了,那整个宇宙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陌生人,我再不像是它的一部分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如此地深厚,不可分离,因此当希克厉得知卡瑟琳背叛他们的爱情而答应嫁给林敦时,他成了“天下最最不幸的人”,“失去了朋友,失去了爱,以及一切”,他只有愤然离开呼啸山庄。这引起了卡瑟琳的巨大恐慌。此时,暴风雨适时地来临了。卡瑟琳冲出山庄,在狂风暴雨中凄厉地呼唤着希克厉,“不管雷声隆隆地响着,大点子的雨滴在她周围啪啦啪啦地溅着,她只是鹄立在那儿,……放声大哭”,到了半夜,“像千军万马般的狂风暴雨降落到山庄上来了。只听得又是风吼,又是雷轰……”这场暴风雨具有深刻的象征意义,作者以自然界狂风暴雨来衬托卡瑟琳内心的巨大悲痛,希克厉作为她的灵魂突然离去,在精神上她便只有孤孤单单一个人了。她将要沉沦到无尽的深渊,成为一个荒原上的流浪人,这样一种绝望恰似狂风, 又如暴雨与闪电,把她的世界摧毁成一片废墟。猛烈的内心冲突使得卡瑟琳对外界的暴风雨感到麻木,卡瑟琳心中的恐惧、悔恨以及矛盾的心理外化为自然界的狂风暴雨,暴风雨又渲染了气氛,带来了悲剧力量, 而这种力量远远大于任何言语和行动。同样在希克厉失去卡瑟琳时,自然也做出了相同的感应。卡瑟琳落葬那天,夏日的晚上天气突然变了: “南风转成了东北风,先是来了一场雨,跟着是冰雹、是大雪……樱草花啊,番红花啊,都被冬雪压下去了,百灵鸟哑然无声了,幼树的嫩叶被风雪打得发黑了。”这场大雪扼杀了一切生机,象征着卡瑟琳的去世带走了希克厉的全部的爱。他曾说过:“两个词儿可以包括我的未来 ———死亡和地狱。生命,失去了她以后,就是地狱。”失去了爱以后, 他那扭曲的人性就再也无法复归,而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二 “英国人喜欢野性植物,从莎士比亚到D.H.劳伦斯,其间的诗和散文流溢着橡树、冬青、冷杉、水仙、藏红花、雏菊的色彩和芳香。”〔4〕艾米莉也不例外,她在《呼啸山庄》中赋予了许多植物以象征意义, 如:树木、石南和醋栗等等,其中尤以树木的象征意义最为突出。全书开头,有一段介绍呼啸山庄周围环境的文字:“只消看一看宅子尽头的那几株萎靡不振、倾斜得厉害的枞树,那一排瘦削得都向一边倒的荆　(它们好像伸出手来,乞求阳光的布施),也许你就能捉摸出从山边沿刮来的一股北风的猛劲儿了。”在这里,猛烈的北风阻断了树木正常生长的途径,强迫它们都向一边倒,树性象征着人性,人性在残酷的压制中扭曲了。这一点在希克厉成为呼啸山庄的主人后对哈里顿说的一番话中可以得到最好的诠释:“咱们倒要瞧瞧,这一棵树是不是也会长得弯弯曲曲,跟另一株树一个模样———假使它也长在风口里,让猛风来扭它的树枝和树干。”这里,希克厉把自己比喻成一棵受亨德莱的压迫而扭曲了的树,而哈里顿则是一株幼小的树苗,希克厉要像亨德莱当年对他那样,通过剥夺哈里顿受教育的权利并对其进行精神上的无情摧残的方式来实施复仇计划,扭曲哈里顿的人性。另外,卡茜提到小林敦时,也说过“林敦的天性给扭曲成这个样子”。无怪乎方平先生会说, “在这个作品里,‘扭曲’(twist,distorted)是个具有深刻内涵的词儿,它意味着人性在强大的压力下得不到正常的发展。”,“发育不良、枝干被扭曲的树成为贯穿全书的富于象征性的一个意象”。〔5〕此外,树还有另一种象征意义:树一旦扎根土壤,就会不断地生长、繁茂、延续,古树甚至可以存活上千年之久。这也正象征着卡瑟琳和希克厉之间的爱情,坚定不移,至死不变。小说中多次把树比作男女主人公或牵涉进他们的活动当中。第三章中,洛克乌作了一个恶梦,刚开始时是枞树枝在窗户玻璃上划动,后来就变成了卡瑟琳的手指;第九章里,卡瑟琳向耐莉描述她对希克厉的爱时说,他们是永不可分的,任何想要把他们分开的人都将“遭到米罗的命运”②〔6〕。卡瑟琳以此作喻说明她把自己和希克厉两人比作一棵树,是一体的,再强大的势力也不能把他们分开。同时她还提到她对林敦的爱像是树林中的叶子,会随着时光的改变而凋零。这样的两种爱截然不同,一种是“超人间爱”,像古树一样历经风霜依旧能挺立不倒;而另一种仅是“人间的爱” 〔5〕 ,像树上的树叶一样,终有落叶飘零的时候。在希克厉失踪的那个暴风雨的夜晚,“一声巨响,宅子一角的一株大树倒下来了———也不知是给狂风吹折的,还是遭了雷劈;那粗大的树枝压在屋顶上,把东边的烟囱打开了一个大缺口……”这就恰好象征着在卡瑟琳内心里,作为他们一体的那棵树被摧毁了,从此她将陷入绝望和悲惨中。在第十四章里,希克厉形容卡瑟琳和林敦的婚姻“像是把一棵橡树种在花盆里”,这里希克厉又把卡瑟琳比作一棵橡树,只有在荒原上呼吸自由的空气,才能茁壮成长,而林敦对她的所谓的“爱”和“照料”充其量只不过是像“花盆” 一样,不仅不能给予她所需的自由,反而束缚了她,甚至扼杀了她。希克厉认为自己能够给卡瑟琳带来的是一种更自然(橡树的形象)、更人性化,因而也是更道义的一种生活形态。当卡瑟琳终于不堪自己内心深处的两种爱对她精神上的无休止的折磨,撒手人寰时,希克厉整晚都在她家的果树园里守候,靠着一棵老杨树,并将头不断的朝树干上撞直至撞出血。他们灵魂的象征———树———再一次为他们的生离死别作了见证,所谓“天若有情天亦老”,树又何尝不是呢? 卡瑟琳对树的特别感情也遗传给了她的女儿卡茜。卡茜认为最快乐的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