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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裔认同的解释最具代表性和典型性。赵健秀认为 ,亚裔的族裔认同不仅是亚裔美国文学以及亚裔美国文化的核心所在 ,也是“真 ”亚裔美国人同“伪 ”亚裔美国人、“真 ”亚裔美国文化与 “伪 ”亚裔美国文化的区别所在。要获得族裔认同 ,成为真正的亚裔美国人 ,首先必须要有“亚裔美国感悟力 ”(Asian American sensibility) ,而要具备这种感悟力 ,则又必须具备以下条件:生于美长于美;对欧 [3]美主流文化持抵抗态度;对亚洲本土文化持非亲和态度。多数亚裔美国学者认为 ,赵健秀将美国与亚洲、美国与亚裔美国绝对对立起来 ,过于偏激 ,在文本选择和作品作家批评中通常不沿用他的文论和观点作为参考和佐证。其实 ,这样的解读只注重了赵健秀文字表述的犀利和尖刻 ,却忽略了他在仇恨美国种族歧视的同时 ,真正排斥的并不是美国而是亚洲。赵健秀对待美国和亚洲的这种态度 ,在当时的亚裔美国文学批评界是一种普遍的思维模式。以 1982年出版的《亚裔美国文学:作品和社会背景导读》为例 ,该书是第一本也是迄今为止最为完整的一部亚裔美国文学史 ,得到批评界的广泛认可 ,集中体现了这一时期亚裔美国文学批评的思想脉络。这本文学史著作有一个贯穿始终的论点 ,即亚裔美国文学作品的共同主题是渴望美国民族认同。为了论证这样一个主题 ,作者金伊莲选择排除用非英语语言写作的亚裔作家 ,并且只涉及了较早的一些移民作家以美国为背景的作品。金伊莲在书中 ,并没有对这种取舍性的文学通史创作思路作出合理的解释 ,但是 ,在后来的一篇文章中 ,她却给出了可以作为这个解释的观点:“亚裔美国作家生存在他们各自所属的边缘群体的边缘上 ”,他们既被“霸权文化 ”所排斥 ,又 [4] (P147)无法与“对自我界定www.freetem4tem8.cn漠不关心的非英语群体 ”沟通。金伊莲把关心自我认同作为美国民族性的具体表现 ,把这样的民族性作为取舍作家的标准 ,她的族裔文学观与赵健秀的观点完全一致。当然 ,亚裔美国文学学者对于美国民族性的坚持 ,就当时而言 ,是具有进步意义的 ,因为坚持亚裔具有美国民族性 ,就使曾经将亚裔美国文学排除在美国文学领域之外的批评理念不攻自破 ,使曾经将亚洲人排除在美国民族认同之外的传统民族认同观念不攻自破。对于亚裔美国学者而言 ,正是因为这种具有进步意义的反叛内涵 ,关注认同才具有了美国精神 ,表现了美国性。而反叛式的族裔认同与美国民族认同的这种关联性 ,使亚裔美国学者把它作为了界定作家和作品的唯一标准 ,但是 ,正是这一标准的存在 ,使单纯从族裔角度而言理应被称为亚裔美国作家的不少文人被排斥在亚裔美国文学大门之外 ,最终使正义的反叛行为具有了非正义性。这样的批评观使亚裔美国文学作家作品批评沦为简单的二元论。例如 ,华裔学者林 ·布兰在比较两位华裔女性作家黄玉雪和汤亭亭时 ,把前者的自传体小说解读成只关注认同、不进行反叛的白人文化 [5] (P59 - 60) 文学传统的“重复 ” ,把后者赞誉为既关注认同又表现反抗精神的亚裔美国文学传统的代表。另一位亚裔学者蔡郑洛把亚裔美国传统的基本要素 ,定义为对非物质的美国梦以及美国认同的追求 ,借此对林语堂、朱路易和汤亭亭三位华裔作家进行比较界定 ,认为尽管这三位作家的作品都有对美国金山梦的追求这样一个主题 ,但是 ,只有汤亭亭作品中的美国梦才属于真正的亚裔美国文化和亚裔美国人 , [6] 因为汤亭亭所表现的美国梦并非简单的物质追求 ,而是对美国认同一种反叛式的探索与追求。相比之下 ,让人物沉浸在对美国物质梦的追求中 ,分别在中西文化合璧和唐人街庇护中寻求出路的林语堂和朱路易 ,代表的都只是中国文化。以既定标准排斥作家的研究模式 ,完全是美国传统文学批评“独裁 ”研究模式的重复,暴露了亚裔美国文学批评的美国民族主义本质。亚裔美国文学批评拒绝承认自身的同化性 ,也拒绝承认被他们看好的作品表现同化的事实 ,但是 ,美国学者弗雷德里克 ·彪尔却在被亚裔学者一致视为符合反叛式认同 [7] 标准的正典亚裔美国文学作品中 ,发现了共性化的同化主义思想内涵 ,以及作家蔑视新移民的现实。这足以证明 ,亚裔美国文学批评排斥亚洲、以美国为中心但却拒绝正视同化的批评观 ,正是被美国民族主义同化的结果。 (三 )20世纪 80年代中期以后的亚裔美国文学批评:多元主义还是美国民族主义 ? 受当代文化和文学理论的影响 ,亚裔美国文学批评自 80年代中期开始 ,逐渐接受多元主义观点 ,对亚裔族裔认同的理解也随之发生变化 ,认为它是既有美国性、也有亚洲性 ,甚至可能像任璧莲的小说人物那样同时具有犹太性、爱尔兰或亚洲性等等的杂和认同。亚裔美国文学批评继续以反叛为己任 ,但是 ,反叛亦不再被视为单纯的对抗 ,原先被否定了的生存渴望和同化思想 ,也被赋予了反叛意义,反叛这一概念因而也成为多元思想的载体。多元取代二元 ,的确使亚裔美国文学批评向远离国家概念的民主目标又迈进了一步。但是,作为霸权批评话语的延续 ,亚裔美国文学批评无法摆脱霸权思维模式谈多元 ,也无法离开等级划分式的批评预设谈文学。多元对于二元的取代 ,也就仅仅沦为新旧解读方式和界定标准的转换。因此 ,当抵抗和同化并存的反叛话语成为新的批评预设时 ,原先被多数学者认定只反抗而拒绝同化的当代作品如汤亭亭的《女战士》等 ,经过重新解读 ,又彰显出美国性和亚洲性、斗争和生存、抵抗和同化共存且互相包含的多元现实 ,转而成为表现族裔认同和族裔经历多元性的经典。但原先因不具反叛这一美国精神而遭贬斥命运的作品在新的解读视角下并未获得新生。华裔学者骆里山贬《吃碗茶》赞《喜福会》,就是因为前者只谈“本土文化保护主义和同化的冲突 ”,后者则“提供了一种取代非抵抗即同化这一对立模式 ”的多重 [8] (P37) 族裔认同模式。当多元仅仅停留在理论上而无法真正取代批评行为的排斥性时 ,美国中心思想便在批评话语中暴露无遗。骆里山在赞赏《喜福会》中美国化了的女儿与代表中国文化的母亲的认同这个结局时 ,也许并没有认识到 ,这种认同是女儿方的主动行为和单向行为 ,已经过世的母亲不可能再与女儿方展开互动 , 明白地象征着主动行为的缺失 ,象征着旧文化的彻底逝去 ,新文化的入侵。骆里山忽略了母亲主动行为的缺失 ,但却并没有忽略《吃碗茶》美国主体和主题的缺失。这样的多元认同理念 ,无论作者愿意与否 , 都包含着以美国为审视者、行为者和解释者的单边思想。从理论上看 ,亚裔美国文学批评对于亚裔美国文学的界定 ,确实展示了多元思维和包容态度。在新的理论视角下 ,亚洲移民作家的作品以及亚洲语言作品 ,都是亚裔美国文学的一部分 ,骆里山、林玉玲以及已经经历了思想转化的金伊莲等等甚至认为 ,亚裔学者完全可以凭借文学和批评 ,同亚洲结成联盟 , 与全球化的歧视现实抗衡 ,试图赋予亚裔美国文学更高层次的多元性即全球性或跨国界性。菲律宾裔 [9] (Pxxix- xxx) 美国作家海格彤因此而称亚裔美国文学为“世界文学 ” 。但是 ,无论是在亚裔学者所说的亚、美联盟还是“世界文学 ”中 ,美国是唯一的主体和声音 ,他国主体、主体行为能动性和声音是完全缺失的。在表述上用“世界 ”替换“美国 ”,更是暴露了全球化意图中让美国代言世界、代替世界的霸权思想。这样的全球性因此具有了扩张美国虚拟国界或想象地域的内涵 ,延伸了美国传统文学批评中的美国地域 /边陲主题。他国主体的缺失 ,同亚裔美国文学中移民作家和移民主题的缺失、亚裔美国文学批评界中移民学者和声音的缺失是一致的。亚裔美国文学学界所青睐的是汤亭亭式的文本 ,因为这样的文本符合以美国为背景、以美国歧视亚裔的历史和现实为依托、以成就多元现实的两种或多种文化交错为主题的预设批评框架 ,汤亭亭在亚裔美国文学批评、乃至美国文学批评中不可撼动的霸主地位 ,就是这种批评定势造就的。以亚洲或普遍人性为主要写作背景和写作主题的作家 ,因不符合这种批评定势 ,是无缘亚裔美国作家这一称号的。较早的移民作家如朱路易、布洛桑等有幸为批评所关注 ,因为其作品与预设解读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