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论文网

海丝特可以说是一名清教主义的受害者,是被压抑的女性,也许她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无奈,但至少说明她的行为或多或少有一定的虚伪性,这集中体现在了她表面上的循规蹈矩和极力诚实的表白与真实的内心的不一致上。丁梅斯黛尔是一位年轻而有威望的牧师,曾就读于英国一所名牌大学,在宗教圣职上可以说是前途无量,他雄辩的口才和对宗教的热情预示着他将在自己的职业中得到显要的位置。[10]他的伪善表现在他虽身居高位,受戒律原则,甚至偏见的束缚,等级观的限制,囿于教堂的偏见不得不因循守旧,审时度势,他为了自己的名誉和在事业上的前途不敢公开自己的罪行。当海丝特胸前佩戴着红字在台上示众,丁梅斯黛尔则负责使她“忏悔”和“供认”[11],当海丝特咀嚼着罪孽的苦果,饱受凌辱时,他则仍接受着教民们的爱戴和尊敬,在教民们的眼中他是尘世间一切美德的化身。但他又是一个有良知、真诚的人,因为他有良知,他的内心才充满矛盾、挣扎和痛苦。他内心悔恨交加,时时刻刻都在反省自己的罪过。他一面受着肉体疾病的痛苦,一面受着灵魂极度烦恼的折磨。他时时遭受良心的折磨,这首先可以从他的外表流露出来,自始至终“这位年轻的有着极高天赋和学者般造诣的牧师,身上却流露出一种忧心忡忡和惊慌失措的神色”[12]他充分意识到了自己的伪善,他渴望坦白自己的罪行但却无法做到。曾经有几次,他在讲坛上长吸一口气,准备告诉他的听众他“完全是卑劣的人”,他也的确告诉他们他是可鄙的,但是他从未说明他的卑劣所在。他的伪善让他无法把全部真相讲出来,然而他的良心同时也在折磨他。他常在漫长的夜晚反思他的罪行,有时他拿出一条“血淋淋的鞭子”,边苦涩地笑着,边抽打着自己,他用绝食来惩罚自己,直到双膝颤抖,他彻夜不眠地做祈祷, 有时也借着强光审视自己在镜中的面容。他的良知审视他,这种痛苦的内省不断地折磨他,以致使他思维错乱。他的眼前会幻象飞舞:有时他看见恶魔向他张牙舞爪,冲他狞笑;有时他看见天使悲哀地注视着他;时而他看见死去的儿时伙伴和已故的双亲,时而他又看见海丝特领着珠儿。每一种幻觉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痛苦。不言而喻,负疚的牧师为他所犯下的罪孽而痛苦,为他的伪善而倍受煎熬。对于这种罪恶感,或选择忍受或选择抛弃,这二者他都无法做到。于是“,滔天罪恶的苦痛与徒然的悔恨纠缠在一起,结成一个解不开的死结。”[13]也正因为如此,牧师才会在半夜无人的时候游荡到海丝特曾经示众的绞刑台,站在那儿,他几乎失去了自制力,高声尖叫起来,他似乎想向人们表白他的罪过,但他又惧怕被别人发现他隐藏的秘密。他就这样自欺欺人地宽慰自己,他由于长期剧烈的隐痛而陷于一种病态的内省自责状态,有时甚至神志极度错乱,当他仰望天顶,仿佛看到一个用暗红色的光线勾勒而成的巨大字母“A”字[14],一切似乎都昭示了他灵魂深处的罪恶。海丝特和丁梅斯黛尔在林中会面的时候,丁梅斯黛尔的一番表白也恳切地表明他内心的痛苦和悔恨:“像我这样一个灵魂已经毁灭的人,怎能对拯救他人的灵魂有所裨益呢?.……我必须看见那群渴望真理的羔羊……再向内心看,就能看出他们所崇拜的丑恶的真相。”[15]他以为海丝特是幸福的,因为她胸前公开佩戴红字,而他的红字却在暗中烧灼。[16] 此刻的他经过整整七年的自欺欺人的痛苦折磨后, 希望有人能认清他的面目,这样或许他会轻松些。牧师自己的罪恶感如此之深,正是因为他是一个有良知的、诚实的人。他就是一个一度犯罪,但又因未愈的伤口的不断刺激而良心未泯并备受折磨的人。[17] 在海丝特提出一起离开殖民地,寻找新的幸福时,丁梅斯黛尔曾经一度精神振奋。他似乎是一个朝圣者,在凄凉的旅途上,尽管体弱乏力,疾病缠身,悲痛欲绝,却瞥见了一道充满仁爱和同情的闪光,看到了崭新生活的希望。但紧接着他便面临痛苦的抉择: 是继续留下充当一名伪善者,是和海丝特一起秘密逃走,还是公开承认自己是一名罪犯后逃遁?在一年一度的新总督选举日丁梅斯黛尔在作了精彩的布道演说之后,他突然从游行队伍中走出来,走上了绞刑台,并叫海丝特和珠儿和他站在一起。在人们的一片惊愕中,他向人们承认他就是珠儿的父亲。他扯开了胸前的“牧师绶带”,把自己胸前的红色“A” 字烙印暴露给人们,然后倒在绞刑台上断了气。他终于选择了勇敢面对这种耻辱,承认他和海丝特同罪。结束了一直以来悔恨和良心的谴责对他的折磨,获得了良心的安宁。这是丁梅斯黛尔作为一个人真实的一面,也是真诚的一面。奇灵沃斯在这部小说中被描写成一个魔鬼式的人物,他为了达到报复的目的而不择手段,是一个阴森、可怕、冷酷的人。他装扮成医生,假装给丁梅斯黛尔治病,实则是要通过剖析他负疚和伪善的灵魂达到报复的目的,不断地利用治病从精神上来折磨他。当他看到丁梅斯黛尔胸膛上“A”字形的伤口时, 他就像撒旦看到一个堕落的灵魂进入地狱一样欣喜若狂。当他半夜站在市场,看着珠儿和她的父母时, 他的脸上露出“恶魔的笑容”。海丝特注意到七年里奇灵沃斯失去了从前勤勉的容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急迫、探索、几乎凶恶、然而又小心戒备的神情”。他用“微笑”来掩饰这种表情,有时他的眼睛里会射出“一道红光”他一心一意“从事解剖一颗满怀痛苦的心”,从而使自己变成了“魔鬼”。他从这解剖中得到了快慰,并且幸灾乐祸。[18]海丝特认为他对她犯下的罪恶,较之于她对他犯下的罪要“卑劣得多”。最终,当丁梅斯黛尔忏悔之后死去,奇灵沃斯失去了生活的目标,不到一年便也死去。他以帮助丁梅斯黛尔,给他治病为名接近他,继而不断地折磨他,他欺骗了众人,欺骗了丁梅斯黛尔,这是他复仇者兼魔鬼的一面,也是他伪善的一面。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奇灵沃思是海丝特的合法丈夫,在海丝特的记忆里,他有着“带着岁月刻画的痕迹,苍白瘦削的学者的面孔”,是一个隐居学者的形象,虽然年老而丑陋,却是她贫困潦倒的年轻时代的依靠。尽管一个年轻貌美,一个年老腐朽,尽管他们两人之间存在着差距,婚姻并不和谐,但作为一个男人和丈夫,奇灵沃思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着七情六欲的人,他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他渴望有家室、爱情,渴望获得人类皆可享受到的幸福[19]。且看他在书中一番情真意切、发自肺腑的表白:“我的心可以容下许许多多客人,但是我孤独而凄凉,没有一个烧着炉火的家。尽管我年老,脾气阴沉,但是, 在普天之下随处都有的,人人都可以摘取并享用的那种朴实的幸福,也应该有我的一份啊!”[20]他渴望爱和被爱,从这个意义上,他也是值得同情的受害者。他之所以要寻找珠儿的父亲,海丝特的情夫,也是出于一个男人自尊心受辱之后本能的做法,毕竟是丁梅斯黛尔使他失去了年轻美貌的妻子和平静的家庭生活。当然,他对丁梅斯黛尔的夺妻之恨的报复也有些过于阴险和残忍,但这也是因为他“不愿承受一个不忠实的女人的丈夫名誉受辱的耻辱”。[21] 《红字》所描写的是爱与恨、罪与罚的故事,关注的是罪恶对人物的道德、情感和心理的影响或后果, 从一定程度上揭露了清教的禁欲主义对爱情和人性的压抑。霍桑以擅长探索人的复杂心理著称,他曾声明他写作的目的在于反映心灵的真实。[22]他笔下的人物性格呈现出不同的侧面,具有一定的复杂性。我们很难给故事中的某一个人物简单地下结论,以为他(她)是好人或坏人,是魔鬼或是天使,或者谁是真正的受害者。因为《红字》中的几个主人公的性格都呈现出复杂性,多面性,都属于圆形人物 (Round Character),在他们身上体现出了真诚和虚伪的对立统一性。他们既真诚、又虚伪,他们在善与恶的选择之间,经受着内心的折磨,接受着良知的拷问,或以实际的行动去寻求一种平衡,或经受内心无休止的痛苦的挣扎,尽管最终几个人的结局迥然不同:海丝特勇敢地面对生活,最终通过自己的努力取得了人们的宽恕和认同,她胸前的“A”字从代表通奸(Adultery)已变为标志“能干”(Able);丁梅斯黛尔则由于良心的折磨而日趋衰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向人们袒露了自己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