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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杰克组织众人准备西班牙之旅程。(第九章) 5科恩与杰克一行会合后又独自行动。(第十章) 6斗牛节前,众人齐聚潘普洛纳的蒙托亚旅馆。(第十三章) 7杰克初见斗牛士罗梅洛。(第十五章) 8布莱特初见罗梅洛。(第十六章) 9杰克撮合布莱特与罗梅洛。(第十六章) 10科恩痛扁杰克、迈克和罗梅洛后被赶走。(第十七章) 11布莱特与罗梅洛私奔。(第十八章) 12杰克去马德里接布莱特。(第十九章) 仅从上述列表看不出科恩为何与众人结仇,因为所有这一切矛盾的肇始事件,科恩与布莱特在圣塞巴斯蒂安的秘密约会,被叙述者稀释淡化了。这个要事件实际上发生在第七、八章所载的故事时间之间,却只是在第九、十章和第十七章由布莱特、比尔和科恩之口分别向杰克(也向读者)进行了一句话的转述,可它却奠定了故事中人物关系的基础:杰克和科恩暗中成了竞争者;科恩与迈克成了公开的情敌;科恩为了争夺布莱特而与罗梅洛大打出手,最后被罗梅洛和布莱特驱逐出潘普洛纳。科恩与布莱特的秘密约定自然在故事人物杰克的知觉范围之外,但却在事后的叙述者“我”的知识范围之内。叙述者把通过某个人物(杰克)的内聚焦被省略的关键场景用其他人物的三言两语予以轻描淡写地补叙,正好应合了“冰山”理论中八分之七与八分之一的比例分配!同样的情形也出现在小说的高潮部分:科恩与罗梅洛的决斗场面发生在罗梅洛的房间,杰克当时已被科恩打得晕头转向。当时的经过是次日上午迈克告诉杰克的,而迈克也不是目击者,他的消息来自当事人之一布莱特。就这样,叙述者避开了正面的场面描写,把故事的真正高潮置于水面之下,但是,你却能根据人物的只言片语去重建那个精彩瞬间,因为水面上的那八分之一是同样精彩,因为作者相信人类想象力的强大和读者经验的丰富足以和任何高明作家的笔力相比美。比起传统的面面俱到型作家,海明威更了解人类的认知结构和能力,他的情节模式中的省略,即其 “冰山”的一部分,是建构在现代的格式塔心理学原理上的,更能吸引读者的阅读兴趣和积极参与。除了情节结构中的省略使得小说更具吸引力外, 人物形象的塑造中也因用到了省略而更富魅力。科恩虽然是叙述者“我”塑造的男主人公,但由于第一人称叙述的特点,科恩却不是刻画的最丰富的人物,用E.M. 福斯特的术语来划分,小说中除杰克·巴恩斯之外的其他人物都是“扁平”的,只有被用作聚焦者的杰克是“圆型”人物。杰克是故事的中心人物之一,是经历者又是聚焦者,因此他的观察和体验、思想和情感都是叙述的内容,对于读者来说,这样一个人物应该是通透的。通过杰克的眼,我们看到了巴黎街头一幕又一幕生动的生活画面,看到了西班牙边境丘陵起伏的自然风貌,体验了林中垂钓的宁静与满足感,经历了潘普洛纳热闹的圣弗莱明节和斗牛的精彩瞬间,我们也能理解杰克与布莱特之间无望的爱情,但是,恐怕很难有人能说清楚到小说的末尾时杰克对布莱特究竟是什么一种感情,恐怕更没有人能说明杰克对自己在这一系列事件中的所扮演角色是什么态度。因为叙述者并没有一无遮拦地展现杰克全部的内心世界,事实上,每到关键地方叙述者对杰克的内心世界甚至根本不置一词,如在第九章,当布莱特迫不得已告诉杰克她与科恩共赴圣塞巴斯蒂安度假之事时,在第十章当比尔告诉杰克科恩不去钓鱼是因为他与布莱特在圣塞巴斯蒂又有一个秘密约会之后,以及第十六章杰克在做出成全布莱特与罗梅洛的决定之前和之后,他当时的心情必定是苦辣酸甜五味俱全,对情人、对自己、对情敌、对朋友,肯定有万般思绪,而叙述者此时此刻却选择了沉默,给读者以无尽的想象空间。倘若作者逐一描摹杰克当时的心态,整部小说必定象理查德森的《帕梅拉》一样充满感伤的氛围,失去它硬朗和清新明快的特色,这里的省略真可谓此地无声胜有声,不仅没有减损小说的魅力, 相反增加了小说的厚度,“使冰山深厚”起来。同时,小说中也存在对杰克内省的叙述,但叙述者侧重再现了他身体感官的感受而省略了他的情感体验,这使我们很难全面把握杰克的思想,尤其是他对布莱特的感情和态度以及他对自己行为的评价。在第四章和第七章有大段杰克的意识流和内心独白,涉及到杰克战争中身体私秘部位所受的创伤,他与布莱特两人的过去、现在和难以想见的未来。虽然是人物内心描写,叙述者也是只限于客观的一面,对感情关系则是欲言又止。在第四章,杰克送走布莱特回到自己的公寓时收到一封美国寄来的结婚请柬,由上面的徽章想到当晚在酒吧遇见的一位伯爵,从而联想到贵族头衔并最终想到艾什丽·布莱特,结果却用连声咒骂结束了这一切:“见鬼去吧,布莱特。艾什丽夫人,见鬼去吧你。” (Hemingway30)透露出这段感情的无奈和痛苦,也许还有对布莱特难以出口且违背情理的责备。最典型的一幕是第十七章杰克被科恩重拳打倒在地后精神恍惚的状态。被迈克扶起来后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头痛且脚步发虚,仿佛像学生时代在郊外打球后回家时一样,并且总感觉自己手里像拎着一个手提箱。这里海明威非常传神地再现了杰克的生理感受,却也严格地屏蔽了他的情感体验。从人生常理来讲,杰克并非心甘情愿把布莱特送给罗梅洛,促使他做出这个决定的动机是复杂微妙的。一方面,他爱她却不能给她完整的爱而深感愧疚,另一方面,不能排除有对科恩的报复之意。因此,尽管这意味着他与蒙托亚友谊的破裂,尽管这违背了他自己的良知和道德准则,他还是如科恩所说,做了一次可耻的“皮条客”。那么,对于遭到科恩的痛击,杰克自己恐怕也会认为是咎由自取,身体的痛苦能否减轻心灵所承受的痛苦,对于杰克和读者来说都是一个无解的难题。但叙述者明显是用身体上的痛苦来掩饰心灵上的巨大伤痛。在心理描写上有所显有所隐,是海明威苦心摸索出的“冰山”法则的另一个闪光的侧面。参考文献: [1]海明威著.金绍禹译.死在午后.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9年. [2]董衡巽.海明威评传[M].浙江:浙江文艺出版社,1999年. [3]董衡巽.海明威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0年. [4]张薇.海明威小说的叙事艺术[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5年. [5]Jahn,Manfred:Narratology:A Guide to the Theory ofNarrative.File://F:\Jahn PPP-Narratology.htm. [6]申丹.叙述学与小说文体学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年. [7]Hemingway,Ernest:THE SUN ALSO RISES.北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1989年. 本文为武汉市教育局2006年科研项目(项目编号: 2006y33)的阶段性成果。项目负责人:刘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