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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虽然《大卫·科波菲尔》和《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都是描写艺术家成长的上乘之作,但二者在艺术手法上各具千秋,其叙事技巧差异在开篇之处尤为明显。在《大卫·科波菲尔》开篇,狄更斯借小说主人公的视角,夹带作者本人的主观情绪,在赋予大卫以深厚的人性内涵的同时,也赋予人物塑造以一定的社会意义,并显示了现实主义小说对理性认识的重视。《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开篇既体现了乔伊斯长篇小说人物塑造的创新特征,也体现了现代主义作家对传统理性主义的挑战和突破,还体现了现代主义小说对感性认识的重视。《老子》中有言:“慎终如始,则无败事。”[1]该古训论及如何对待“终”的同时,也暗示了“始”的重要性。小说“开头的特别之处,在于它是第一个形象,是给读者的第一印象。”[2]“无论从小说对具体空间和时间的把握,还是对叙述特色、艺术氛围和哲学意象的追求,整个小说空间的含藉的全部特征,都应体现在小说的开头之中。”[3]本文选取大卫·科波菲尔》(David Copperfield, 1849-1850) 开篇与《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A Portrait of the Artist as aYoungMan, 1916)的开端作比较,不仅有利于区别现实主义小说与现代主义叙事作品的叙事特征,也有利于探析英语小说趋于多样化的发展的叙事艺术。《大卫·科波菲尔》是英国小说家查尔斯·狄更斯(Charles Dickens, 1812-1870)创作前期的代表性作品,它以回忆的方式,从小说主人公大卫·科波菲尔的降生起笔,到他成为青年名作家结束,揭示了19世纪一个英国孤儿的一段成长历程。《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是爱尔兰作家詹姆斯·乔伊斯 (James Joyce, 1882-1941)发表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向世人细腻地描述了20世纪初一位普通的都柏林青年决心投身艺术创新的精神历程。《大卫· 科波菲尔》和《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都是描写艺术家成长经历的自传体名著,它们在色彩缤纷的世界文学宝库中,像两颗晶莹璀璨的明珠,放射着奇特而迷人的艺术光芒。尽管“大卫作为作家的发展与成长在书中并未占什么地位”,[4]但《大卫· 科波菲尔》“也可以被看作是‘青年艺术家的画像’,因为它是关于一个作家成长的故事”。[5]这两部同类题材的作品在叙事技巧上各具特色,它们之间的差别无疑给世界文学天地平添了奇趣,其迥异风格首先体现在它们各自开篇的叙事技巧上。常言道:有比较,才能有辨别。《大卫·科波菲尔》和《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之所以可以相比较, 是因为它们之间在以下几方面存在着可比性:首先,这两部小说分别居于19世纪和20世纪英语自传体小说的最高成就之林;其次,从一个角度上看,这两部小说分别描述了一位男主角的成长阶段,并带有很强的自传性质,都属于“教育小说” (Bildungsroman),而从另一个角度上看,这两部描写一个人成长过程的小说的主人公最终成为或将成为一位艺术家,并都以他拒绝平庸、抒发远大理想而结尾,因而都可被视为“艺术家小说” (Künstlerroman);再次,这两部小说都是人物研究, 都注重人物的变化,注重表现人物从一连串事件中成长的过程;二者都选择一些足以说明作者关心的人物的事件,以表现各自的艺术,而不是严格遵守戏剧动作的统一性原则;二者都使得读者在阅读时有以下倾向:(1)以关心人物为主;(2)间接地关心故事情节;另外,这两部小说在描写主人公时,都兼有诙谐和悲哀的笔调;最后,这两部小说在表现人物时,都不仅有一个高潮,而且有多个高潮,这些高潮都集中于对主人公生活经历的几个转折点的描写方面,都着重表现主人公生活的纵切面,而非某一个重要关头的横切面。《大卫·科波菲尔》的第一章以“我生下来了” 为标题,以一种不拘形式、开门见山式的开篇,不仅尽快地接触矛盾,而且也及早进入情节,并为小说确立了叙述的基调。从视角上看,狄更斯在《大卫·科波菲尔》中是以参与者“我”来进行叙事。这种视角使得作者的叙事与其说是说故事,不如说是在写回忆录: 在我自己的传记中,作主角的究竟是我自己呢,还是别的什么人呢,本书应当加以表明。我的传记应当从我的生活开端说起,我记得(据我听说,也相信),我生在一个星期五的夜间十二点钟。据说,钟开始敲,我也开始哭,两者同时。考虑到我生下的日子和时辰,保姆和邻居一些识多见广的太太们说(她们在无从与我会面的几个月前就聚精会神地注意我了),第一,我是注定一生不幸的;第二, 我有眼能见鬼的特禀:她们相信,这两种天赋与星期五夜半后一两点钟内降生的一切不幸的男女婴儿分不开的。[6] 这种开端让读者感到一部艺术品的真实性、自然性、正确性、现实性。首先,狄更斯的真实性在于他的朴素的美。他说:“在我自己的传记中, 作主角的究竟是我自己呢,还是别的什么人呢,本书应当加以表明。”作者以一种坦诚而友好的态度,将读者视为近在咫尺的听众。他将“我”的感受,“我”的经验,“我”的情感因素真切地传递给读者,从而缩短了作者与读者的距离,增加了作品的真实感和亲切感。这种开端让读者感到:文本具有一种毫无掩饰的真实性,作者忠实地再现了现实生活。正是由于朴素,才使得他的作品给人以深刻的印象。他的作品所表达的真实性是一种必然的、理想化的真实性,是高于现实生活本身的艺术的真实性。其次,狄更斯的自然性在于他所注重的内容的主导作用。由于这是“我的传记”,他便开宗明义的说:“我的传记应当从我的生活开端说起”。读者不会对狄更斯的这种句子连接方式感觉突兀。在传统叙事作品中,审美形式围绕审美内容,审美内容决定审美形式。狄更斯作品的自然性是内容主导作品的必然结果。再次,狄更斯的正确性在于言之有据。不仅主角的经历自我证明其不幸的一生,主角的“保姆和邻居一些识多见广的太太们”的预言也被以后的“事实”所证实。狄更斯不用具体事物表现某些抽象意义,他以叙事者特有的权威性而直截了当地表明观点,以免对《大卫·科波菲尔》的形式有任何歧异甚至歪曲。最后,狄更斯的现实性在于现实性与典型性的相关性。看似“我”“注定一生不幸”的出生时刻与 “星期五的夜间十二点钟”的敲响是一种巧合,这是为了创造典型的形象,是以个别人物和有限的偶然,来表达普遍的同类人物和无限的必然。狄更斯以熟悉的眼光看熟悉的事物,以对人物世俗性的描写,来反映历史变革时期社会精神风貌和人物的内心感受。他以纷繁复杂、精湛迷人的艺术手法,“超越一时一事而从一个更高的境界俯瞰忙碌奔波的芸芸众生,思索那纷纭复杂的生活现象,无限感慨。”[7]他笔下的人物虽然给人以逼真感,却不是成形于机械记录或模仿,而是脱胎于实际生活的艺术再现。在狄更斯笔下,虽然人物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却不是对原型特征的简单移植,而是有移位、有偏差、有变异。他能将人物写活,靠的是将原型人物的灵魂“化”入小说角色中,从而使小说中精神的人与现实中物质的人神似,而得以“再生”。他的小说人物因接近读者而被接受、被认可、被喜欢。他笔下的“我”符合读者多种审美“口味”,“我”在读者心目中,因适而存。《艺术家年轻时的写照》的第一章没有标题, 其内容覆盖了斯蒂芬约6岁至9岁的孩提时期。斯蒂芬入一家耶稣会办的男孩寄宿学校———克朗戈伍斯森林公学,他只在假期回家。叙事内容尽管简单,但其叙事手法却独出巧思,不同流俗: 从前,那可是一段美好时光,有一头牛沿着路走来了,这头牛沿路走着走着,遇到一个乖乖的小男孩,这个小男孩叫塔库娃娃…… 他的父亲给他讲过那个故事:他的父亲透过一只单片眼镜瞅着他:他长着一个毛绒绒的脸。他就是塔库娃娃。牛从贝蒂 ·伯恩家旁的路上走下来:她卖柠檬麻花糖。哦,野玫瑰开放在那一小片绿地上。他唱那首歌。那首他的歌。哦,那绿树下。当你尿床了,先感到温,后觉着凉。他母亲铺上油布。油布有怪味。他母亲身上的味比他父亲身上的味好闻。她弹钢琴,奏出水手角笛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