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游戏,又何必太在意呢?神
圣完美的爱情早已埋葬在战争的废墟中。对此不
再抱任何幻想的勃莱特潇洒地穿梭于酒吧咖啡
馆,喝酒纵欲,和不同的男性调情鬼混。她模仿
“男人的做派,留短发,戴男式毡帽,在大街上
肆无忌惮地称呼男人为‘伙伴’,与一群女同性
恋者为伍取乐”(吴然, P76)。她爱着杰克,却
不愿放弃自己的生理需求,甚至不时地利用杰克
对她的感情来满足自己的各种欲望。凭着“本性
难改”、“见人就乱搞关系”的借口,勃莱特心安
理得地与体魄健壮的科恩苟合。难怪卡洛斯·贝
克猛烈地抨击道:“追求精神刺激使勃莱特从一
个酒吧到另一个酒吧,从一个男人投向另一个男
人,……周而复始,不能停止”(Baker, P112)。
性观念的开放是勃莱特叛逆性格的最大体现,也
引来了人们的非难。
然而,感官的刺激未能抹去心灵的创伤,抚
平精神的空虚。勃莱特的放纵行为无意中造成了
众人之间的嫉恨、矛盾和痛苦。痴愚伤心的罗伯
特哭泣着:“一想到勃莱特,我就受不了。我经
受了百般煎熬,杰克。简直是活受罪。我在这儿
跟勃莱特相会以来,她待我如同陌路人一般。我
实在受不了啦。我们在圣赛瓦斯蒂安同居过。我
想你知道这件事。我再也受不了啦……我看是彻
底完蛋了”(海明威213);一腔怒火的迈克尔则
把“桌子一掀,于是桌上所有的啤酒杯喝虾碟都
泻在地上,哗啦啦地摔个粉碎”(ibid, P226);
而“惟一理解她”的精神恋人巴恩斯眼睁睁地看
到他钟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颠鸾倒凤,又无力与
他的情敌争夺已之所爱时则陷进了痛苦绝望的深
渊:“勃莱特见鬼去吧!你,阿施利夫人,见鬼
去吧!”(ibid, P34)。
勃莱特,这个似乎活得消遥自在的女性早已
不是什么逆来顺受、从一而终的贤妻良母。忠贞
守节之类的清规戒律被她远远地抛在脑后。她留
着短发,戴顶男式毡帽,左手夹根香烟,右手端
着酒杯,频频出入男性光顾的地方像酒吧、旅馆
和斗牛场,成为公众注意的焦点、评赏的对象。
她男性化的装束举止、生活方式和倒错的性角色
很大程度上颠覆了传统女性性别角色,也为自己
招来了“坏女人”的骂名。
四
但与生俱来的女性特征———妩媚、温柔和优
雅,并不因为多喝几杯烈酒,抽几包香烟,睡几
个男人就可以任意改变、随时抛掉。体现她身上
的母爱美德就无法抹去勃莱特作为传统女性的性
别特征。小说的第十七章描绘了在罗梅罗被科恩
揍得遍体鳞伤时,勃莱特慈母般地守护着他,就
像在战争期间照料受伤的杰克那样。当科恩请求
勃莱特与他一起走时,勃莱特愤怒地把他赶出了
房间,如同母亲赶走孩子身边的危险者般。迈克
也曾身受这种慈母般的照护,他回忆道:“她喜
欢护理别人,这正是我们当初打伙在一起的原
因。她护理过我”(ibid, P222)。从这里我们可
以看出勃莱特内心深处的母性,而这种母性正是
女权主义者所抨击的。
虽然勃莱特用一种叛逆的方式走出了家门,
过着偏离了传统女性的生活,她依然无法摆脱社
会结构中的男性文化霸权。勃莱特从一个酒吧喝
到另一个酒吧,从一个旅馆住到另一个旅馆,从
一个娱乐场所赶往另一个娱乐场所,但这一切时
尚消费最终都是由她的男友、情人或同居者买
单。没有了身边男人鼓起的腰包,勃莱特是无论
如何都潇洒不起来的。靠着她每年借来的150英
镑(小说中提到勃莱特每年能拿到500英镑,但
是给高利贷者的利息就得付350),能解决温饱
就算很不错了。没有经济的独立,女性的解放从
何谈起?新女性独立的自我形象何以建构?既然
物质上高度依赖男人,精神上就不可能赢得彻底
独立,并且还得为这种依附关系付出代价。杰克
说:“我没有付出代价就得了手。这无非推迟了
账单送来的时日罢了。但账单总是要来的”
(ibid, P163)。是的,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免费的
午餐,勃莱特享受美好生活的代价就是牺牲自己
的肉体。与科恩同居,跟伯爵调情,同罗梅罗私
奔都表明在与男性的交往中,勃莱特并未摆脱传
统的性与金钱的关系。她的行为从某种意义上来
说与妓女没有本质的区别。没有经济的独立,平
等、解放和自由只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企图用放纵的生活去忘掉现实世界的痛苦,
自由地行走在男人之间,最终却落得人去楼空,
孤独地咀嚼着凄凉的滋味。在勃莱特放荡或者解
放的行为背后,我们看不到一个独立、骄傲、有
尊严站起来的女性形象;看到的却是带着迷惘、
颓废和对情欲渴望的一位女性。由于找不到爱情
的归宿,勃莱特便以放纵性欲来弥补心底的缺
憾,这正表明了女性的情感、生活是永远不能脱
离男人的。小说结尾处,勃莱特伤感地说道:
“唉,杰克,我们要是能在一起该多好”(ibid,
P270)。不论勃莱特有多么的疯狂、堕落和放纵,
作为一位女性,她所渴望和追求的仍然只是一个
归属。这个扮演着颠覆传统角色的现代女性在兜
了一大圈后最终还是回到杰克身边,完成了从颠
覆到依附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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