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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提起海明威,读者都会联想到他所塑造的硬汉形象。从《太阳照样升起》中的杰克·巴恩斯,到《永别了,武器》中的亨利·菲特力,再到《丧钟为谁而鸣》中的罗伯特·乔丹和《老人与海》中的桑地亚哥,可以看作是海明威的硬汉形象的三个阶段。从这三个发展阶段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海明威小说中的悲剧主人公是如何从一个消极处世的迷惘者而成为一位积极抗争的悲剧英雄的。一、硬汉在重压下的优雅风度《太阳照样升起》是海明威的第一部重要小说。这部作品流露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一群流落巴黎的英、美青年的生活和思想情绪。主人公杰克·巴恩斯曾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他的肉体和精神上都留下了战争的创痕。他与生活在他周围的一群青年一样,有着一种经历过毁灭之后的失落感和空虚感。作者将他们称作是“迷惘的一代”。在人生的角斗场上,杰克·巴恩斯无疑是一个失败者。但是,他并不是那种逆来顺受、可怜兮兮的“小人物”,无论命运对他多么残酷,生活对他多么无情,他从不抱怨, 也不唉声叹气。生活的前景对于他虽然是那样的黯淡,可他并没有绝望和颓废。尽管心中在流泪,心灵的伤口在流血,可他却仍能以一种超然、洒脱的态度去迎接生活。这正是海明威所称赞的 “重压下的优雅风度”。在杰克的“重压下的优雅风度”中, 已经包含了海明威后期的“硬汉形象” 的一些基本的性格特征:在重压下不弯腰,在逆境中不叫苦,有着坚韧的意志和顽强的毅力。但是,杰克在痛苦的现实面前只是强颜欢笑,故作超脱,他并没有进行积极的反抗。但是风度却在《老人与海》中的桑地亚哥身上得到淋漓尽致的表现。如果说风度只不过是他在“与鱼共舞”时表现出的英勇与顽强, 未免显得过于单薄。风度并不是简单或概念的东西,他总是体现出一个人在生活中、特别是在逆境中所表现出的内心境界和外在举止态度。老人在重压之下始终泰然自若,举止间自然有一种大方的风度。孩子从5 岁起便一直跟着老人学习捕鱼。现在老人被厄运所围,已处于人生低谷,而孩子却离开他在另一条船上屡创佳绩,但他并不因此就在精神上变得敏感脆弱以至于不敢接受别人的关心。他并不觉得“徒儿孝敬师长”理所应当,而是以平等的心态把小男孩看作是自己的同行和伴侣。小男孩也担心老人会在这种郁郁不得志的处境下过分敏感,因此,他试探性地问老人是否愿意和他喝杯啤酒。老人爽快地答应了。这些都表现了老人通情达理、善良可亲、心态健康自然,他对生活的理解已经达到反朴归真的境界。这就是风度。二、初与命运抗争:《永别了, 武器》一般人都倾向于将《永别了,武器》看成是一部反战小说。不可否认,反战确实是这部小说的一个重要内容。然而,它在作品的思想内涵中并不是占第一位的,作者的真实意图还在于揭示和表现生活的悲剧性。而小说的主人公亨利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厌战者和逃兵,而是一个试图摆脱悲剧命运但是遭受了失败的悲剧人物。战争只是这个混乱而没有理性的世界的一个缩影。在这个世界里,人的生命毫无价值,人的存在也看不到任何意义。在这种情况下,爱情就成了亨利唯一的精神支柱。是在米兰初尝爱情的甜蜜时凯瑟琳就对亨利说过:“我们不该争吵,因为你我只有两人,与我们作对的是整个世界的人。你我一发生隔膜,我们———完蛋,他们征服我们了。” 但是,在那个毁灭一切的战争世界里, 他们的爱情嫩得如同刚出壳的雏鸟,脆弱得如同一朵缀满露珠的鲜花,稍有一点风浪,都会将他们的爱情之舟打得粉碎。对命运的重压,亨利没有听天由命、坐以待毙,而是进行了一番艰苦的抗争。如果说,小说就以亨利和凯瑟琳安全逃到瑞士而告结束的话,那么,我们完全有理由把《永别了,武器》看成是一部反战小说。可是,作者并没有进行这样的处理。凯瑟琳没有死在战争中,却由于难产死在瑞士洛桑的一所医院里。这样,作者实际上已经向读者表明,死亡不仅是战争的产品,它已经成了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无论你走到哪里,死亡的颤音将永远在你耳畔回响。海明威明白无误地告诉读者:“不要以为我向你们展现的残酷和破坏只局限于战争, 它们是生活本身的状况。”由此可见,作者通过亨利与凯瑟琳的爱情悲剧所决定的,并不仅仅是那场不义战争,而是整个残酷、冷漠的资本主义社会。和杰克·巴恩斯一样,亨利也是人生角斗场上的失败者。但是作为一个悲剧形象, 亨利却在精神上高出杰克,因为面对自己的悲剧命运,他毕竟还进行过一番抗争,虽然这种抗争是消极的,却远不彻底。三、硬汉形象的逐渐成熟海明威于1939年创作了《丧钟为谁而鸣》,这是一部以西班牙内战为题材,充满了英雄主义精神的史诗之作。作者在小说中通过各种迹象向读者表明,乔丹为之而英勇奋斗的事业,其实早已被注定了是一场必然失败的事业。但是,无情的命运并没有将他压垮,知识激起他进行更加顽强的抗争,肉体上的毁灭却使他获得了精神上的永恒。作者在小说中唱出了一首庄严的安魂曲: “生命是山坡上威风中起伏的原野,生命是一只翱翔空际的雄鹰,生命是弥漫着谷糖和灰尘的打谷场上的一只盛满水的陶罐,生命是胯下的骏马、是横在马鞍上的卡宾枪,是山岗、是河谷、是河流、是岸边的树林、是远方的平原、是后面的山峦。” 乔丹这一悲剧性格的塑造,标志着海明威的硬汉形象又有了新的发展。在《太阳照样升起》中,我们看到杰克以顽强的毅力忍受着命运的重压;在《永别了,武器》中,亨利以其特定的方式与不公平的命运进行了初步的抗争。但是, 只有到了乔丹,这种抗争才发展成为毫不妥协的反抗。如果说,亨利对于命运的反抗还带有消极的性质,只是局限在个人的小圈子里,而且,有毫不触及合理的社会结构和压迫者的根本利益,那么,乔丹则完全突破了这种局限。在《丧钟为谁而鸣》里海明威的悲剧主人公已经不是为个人荣辱奋斗的勇士。在被作者赋予了新的时代精神和崇高的信念之后,乔丹这一悲剧形象迸发出了真正的英雄主义的光辉。由于作者将乔丹的命运与整个人类的命运联系在了一起, 乔丹的悲剧也就具有了超越自我的意义。据此,我认为,乔丹的形象在海明威的悲剧英雄中有着里程碑式的意义,他标志着海明威笔下的硬汉性格在经历过几个发展阶段已经臻于成熟了。四、硬汉形象的完美体现:桑地亚哥《老人与海》中的桑地亚哥,是海明威的最后一位悲剧英雄,也是他一生塑造的硬汉性格的最后总结。显然,跟乔丹一样,桑地亚哥也是一位失败的英雄。和出没于大海中的那些凶恶、强大而又残暴的敌人相比,这位风烛残年的老渔夫显然是一位弱者。然而,正是在这种使人感到绝望的环境中,我们看到了老人那巨大的性格力量和异常的意志与毅力。凭借着这种惊人的毅力,老人在茫茫的大海之上与那条比他的小船还长的大马林鱼周旋了两天两夜而毫不气馁,并且最后终于将其制服。桑地亚哥那超乎寻常的意志与毅力,在小说描写的另一个情节中就已突现。桑地亚哥年轻时曾在卡萨布兰卡的一家酒馆与从西歌非恩斯来的一个力气最大的黑人码头脚夫赛过抵手腕,两人僵持一天一夜,他和黑人的手指甲都流出血了,可是两人谁也扳不倒谁,最后还是那位黑人脚夫主动服了输。在这次较量中,桑地亚哥压倒对手的武器还是他那毫不动摇的意志。桑地亚哥有一个生活信条:“一个人并不是生来给打败的,你尽可把他消灭掉,可是就是打不败他。”正是在这种信念的支配下,桑地亚哥能够做到身处逆境而毫不气馁,敢于与险恶的环境抗争到底。在精神上,他是一个胜利者,是一个打不败的人。桑地亚哥和罗伯特· 乔丹一样,都在失败的追求中完成了自己,并显示出了其巨大的人格力量。在这两个人物形象身上,集中体现了海明威式的“硬汉形象”所具有的性格特征: 坚强勇敢、刚毅正直,无畏地面对痛苦和死亡,勇敢地接受命运的重压。桑地亚哥与乔丹式的“准则英雄”的出现,标志着海明威的悲剧主人公已经完成了其悲剧性格塑造的全过程:由最初的安于现状式地在悲剧命运的重压下表现出“优雅风度”,到后来进行逃避式的消极抗争,最后是对命运进行毫不妥协的反抗而直至毁灭。《老人与海》中老渔夫桑地亚哥,则是晚期海明威笔下硬汉子形象的集中完美体现。这个硬汉子形象同前面两个时期有所不同,具有浓厚的哲理性与象征意义。老人桑地亚哥象征着一种哲理化的硬汉子精神,一种永恒的、超时空的存在,一种压倒命运的力量。作者将富有生命形象同朦胧的寓意融合在一起,创造了一种体现着人类尊严和命运重压下仍有优雅风度的硬汉子形象。五、硬汉形象性格特征的总括通过海明威笔下的硬汉形象,我们不难看出,竞争意识与挑战精神是“硬汉形象”最鲜明的性格特征,这使他们迷恋富于竞争性、充满对抗性的职业或活动。在与人类或大自然的较量中,显示自我的存在与价值,是这类英雄的一种生命本能。通过同是以毁灭一己的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