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啸山庄》自始至终散发着浓郁的荒凉与粗犷气息。《呼啸山庄》中男女主
人公与荒原息息相通,他们把荒原视为乐园,难分难舍,使主人公具有深沉的荒原气质。但荒原远离时代和生
活,也使他们的生活和爱情发生变化,在荒原情结的驱使下命运的悲剧便自然发生了。可最终,仍然是荒原的
纽带让他们完成了最后的骨肉灵魂结合。
《呼啸山庄》是英国维多利亚时期艾米莉·勃朗特留
给世人的唯一一部长篇小说。尽管这部凄绝骇俗的伟大文
学作品问世不久即遭到攻击和非难,但其迷一般耐人寻味
的思想内涵和独特的表现形式却吸引着广大的读者和众多
的评论家,尤其是进入20世纪以来,这部小说更是引起了
东西方文学界越来越多的关注。有人称它为文学史上最伟
大的爱情小说之一,道出了最深沉、最真挚的爱情真谛;
有人认为它可以和莎士比亚的《李尔王》相媲美,具有史
诗和悲剧的力量;也有人认为这是一部深刻揭示维多利亚
时期阶级矛盾的社会小说。凡此种种,足以说明《呼啸山
庄》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但是笔者认为,无论小说揭示
何种主题,透过作品中男女主人公的爱与恨和英格兰北部
寂静广袤的荒原的描述,读者都会深切地领悟到作者那难
解的荒原情结。
艾米莉·勃朗特出生在英格兰北部约克郡的一个贫穷
的牧师家庭。19世纪的哈渥斯地区基本上是一个与世隔绝
的地方,交通极不便利,那里几乎保持着和伊丽莎白女王
时代一样的生活,如同沼泽、荒野一样粗犷和毫无变化。
她那短促、凄凉的一生几乎全部是在约克郡荒原的哈渥斯
山村度过的。她唯一的消遣与乐趣是在荒原上散步,孤独
和寂寞使她同那儿的一切发生了亲密无间的联系。长期的
荒原生活形成了艾米莉·勃朗特解不开的荒原情结,她与
荒原息息相通、难舍难分。她热爱荒原,把整个身心都献
给了它,即使是短暂地、片刻地离开它,她也会感到象鱼
儿离开水一样活不下去。①在那儿,她可以独来独往、无拘
无束。“在她眼中,最幽暗的石楠丛会开放出比玫瑰还要娇
艳的花;在她心里,铅灰色的山坡上一处黑沉沉的溪谷会
变成人间的乐园。她在那荒凉寂寥的处所找到了许多开怀
的乐趣。”②她认为荒原那特有的粗犷神秘与宁静是她理想
的逃避人世烦恼的“世外桃源”,荒原给她的精神带来了
极大的慰藉与满足。
《呼啸山庄》典型地体现与阐释了艾米莉·勃朗特的
这种荒原情结,全书散发着浓郁的荒凉与粗犷气息,自始
至终呼啸着荒原上强劲的、尖利的北风。书中的男女主人
公生活在荒原上,他们性格粗犷、活泼好动,从小就放荡
不羁,喜欢自由自在地在荒原上嬉戏。荒原成了他们逃避
世间迫害与烦恼的乐园,使他们如醉如痴、流连忘返,而
这也恰是作者自己荒原情结的反映与明证,因为一切优秀
的文学作品都是作者内在人格的自觉或不自觉的流露。作
者在荒原上寄托了自己的理想,它是自由、爱情、生命的
象征。荒原上没有对人的尊严的践踏、没有金钱的魔爪、
没有社会习俗的阴影,人们可以呼吸到自然、清新的空气,
可以过自由、野性和快乐的生活。尽管儿时的男女主人公
生活在一个缺乏温暖、死气沉沉的家庭氛围里,然而单纯
而倔强的男女主人公并没有屈服,他们依然顺着儿童的天
性尽情地在荒原上玩耍,甚至不顾挨鞭子,从清早就到荒
原上嬉戏奔跑、无拘无束、欢乐自由。广袤、粗犷、静谧
的荒原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安慰,荒原气质已深深渗透进
男女主人公的灵魂深处,以致于他们因心灵的交融而形影
不离、难舍难分。在他们心目中,对方俨然是自己的精神
乐园,是自己生命中不能缺少的荒原。
成年后,画眉田庄富有文雅气质的主人林淳向凯瑟琳
求婚。林淳性情温和却缺乏阳刚之气,与具有男子气质、
性格泼辣倔强的女主人公毫无共同之处。但是荒原毕竟不
是世外桃源,而是整个文明社会的一部分,因此自然人性
与文明传统的冲突与较量就在所难免。③尽管凯瑟琳从内心
深处瞧不起林淳,毕竟文明传统的势力太大了,最终凯瑟
琳答应嫁给她并不爱的林淳。但是在她内心深处却始终保
留着对希斯克立夫的那份美好感情,要不她怎能把自己的
决定解释为欲用林淳的财富来帮助改变希斯克立夫遭受其
兄辛德雷的凌辱呢?当然,自然人性与文明传统冲突的必
然结果是不可避免的悲剧的出现。凯瑟琳与林淳截然相反
的气质决定了他们在一起的生活不会幸福。对于凯瑟琳来
说,林淳好比天堂而希斯克立夫则意味着荒原。天堂虽然
富丽堂皇却不适合她的生长;荒原虽然荒凉贫瘠却赋予她
生命与活力。“我只想说,天堂不象是我的家,我哭碎了心
闹着要回到人世来,惹得天使们大怒,把我摔了下来直掉
在荒原中心呼啸山庄的山顶上,我就在那儿快乐地哭醒
了。”②凯瑟琳的背叛深深刺痛了希斯克立夫,再加上希斯克
立夫在呼啸山庄所遭遇到的不公正待遇,希斯克立夫一气
之下离开了荒原。但是三年后他还是回到了故土,因为他
无法割断与荒原的情缘,这里毕竟有他的精神家园。然而
失去凯瑟琳这一精神寄托却使希斯克立夫开始迷失了方向,
于是荒原的气质决定了他要对这个让他失去爱情的世界进
行残酷的报复。希斯克立夫通过勾引他并不爱的林淳的妹
妹对林淳实施报复,但其结果却使他与凯瑟琳之间产生了
隔膜。希斯克立夫被逐出林淳的家门后,二人彻底失去了
各自的精神家园,凯瑟琳变得歇斯底里,不久大病一场。
但即使这样,神志不清的凯瑟琳仍念念不忘自己的家园
———生她养她并给予她乐趣与活力的荒原。恍惚中她把画
眉田庄幻化成呼啸山庄,不顾女仆的反对,坚持打开窗户,
呼吸一下来自荒原的风,在她看来荒原才是她的真正的家
园,只有荒原的狂风才能让她复苏。“我准知道只要让我又
回到那边长满石楠的小山头上,那我就会恢复到我本来的
样子。”②女主人公那根深蒂固的荒原情结跃然纸上,最终
凯瑟琳在产后的忧郁中死亡,留下了一个她割舍不掉的荒
原之子———希斯克立夫。但荒原的劲风还是把凯瑟琳的阴
魂吹到了呼啸山庄,希斯克立夫冥冥之中看到了凯瑟琳的
身影,并与他走到了一块。很明显,是荒原之纽带使男女
主人公完成了最后的骨肉灵魂结合。
如同书中的女主人公,作者艾米莉·勃朗特也出生在
荒原,长大在荒原,对荒原的挚爱使她与之难舍难分。希
斯克立夫与凯瑟琳共同的荒原气质使他们渴望有一个无忧
无虑的属于二人的荒原世界,但由于荒原上象征“文明”
的传统势力的破坏,他们的梦想最终化为泡影。从艾米莉
·勃朗特的生活经历中,我们可以推想她也曾梦想生活在
一个无忧无虑的象世外桃源一样的世界中。然而生活的贫
困、事业的受挫、爱情的失意及失去亲人的悲痛再加上疾
病的折磨,她年仅29岁就离开了人世。这难道不正印证了
书中男女主人公的爱情会以悲剧的形式告终吗?从作品中
对呼啸山庄的环境描写到对男女主人公内心活动的刻画,
一个清晰的荒原形象就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读者眼前。基于
《呼啸山庄》作为作者内心深处思想的自然流露,艾米莉
·勃朗特这一荒原骄子的荒原情结也就不言自明了。
注 释:
① 雷达,李建军1百年经典文学评论(1901-2000)
[M]1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41
② 艾米莉·勃朗特1呼啸山庄[M]1南京:译林出版
社,20011
③ 杨静远1勃朗特姐妹研究[M]1北京:中国社会科
学出版社,19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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