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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托马斯·哈代的名作《德伯家的苔丝》中,女主人公苔丝的姓氏从一个普通的“德北”向贵族姓氏“德伯”的变迁,引起了不同人物对她的矛盾的认识。虽然她的贵族姓氏多次成其命运的转折点,但苔丝对于贵族意义的认识和现实中贵族特权的消亡、苔丝贵族身分的实质不复存在和依然存在的阶级观念,决定了苔丝悲剧结局。一哈代在《德伯家的苔丝》的开篇引用了莎士比亚《维洛那二绅士》中的一句话“:可怜你这受了伤害的名字!我的胸膛就是卧榻,供你栖息。”作为整部作品的前言,哈代似乎用这句诗来暗示什么。小说里和诗对应的那个名字指的是谁?哈代小说的标题为德伯家的苔丝,可在作品中提及苔丝的时候又常常称她作德北·苔丝。德伯是一个贵族称号,而“德北”只不过是英国农村一个普通的姓氏而已。两个不同的姓氏在英国这样一个有着强烈的等级观念的社会中,意义是完全不同的。女主人公苔丝到底是贵族的后裔还是乡村的女孩? 这两个有着天壤之别的姓氏又和苔丝那不可抗拒的悲剧命运有着怎样的联系? 女主人公苔丝生活在英国农村一个贫困的家庭。一次偶然的机会让苔丝的一家知道自己竟是没落了的贵族后裔,德北夫妇喜出望外,立即骄傲起来,苔丝则不然。她对这“好”消息不以为然,她没有幻想和憧憬这曾经辉煌过的称谓能让她就此摆脱平民身份,更没有象她的父母那样四处宣扬, 她不确信这贵族后裔的真实身份,也并不认为有了这样的姓氏就能让她变成一个完全不同以往的苔丝了。可是尽管苔丝没有有意地拿那个头衔来抬高自己的身份以期获得别人的羡慕,贵族的高傲气息还是在苔丝身上渐渐地复苏了。在纯瑞脊的乡村舞会上,苔丝面对黑桃王后等女人们轻浮语言的挑衅“威仪俨然”。在奶牛场做工,那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高贵气质让安玑觉得“苔丝在性格和体貌方面,都显出庄严的威仪,几乎和国母王后一样的伟大”。[1]159后来,安玑知道苔丝过去的遭遇后不肯原谅她,苔丝虽然心里难受但却不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样哭哭闹闹或是苦苦哀求,她的忍让之中,有一股骄傲……“这大概也是德伯全家明显所有的那种不计利害,听天由命的态度里的一种特征”。[1]299 小说中苔丝并没有刻意的将无意间得到的贵族身份作为自己言行举止的标准,同别人提及自己其实是德伯家后人的时候,她的口气也总是小心谨慎的。在寻本家的事件之后,苔丝开始讨厌所谓贵族血统的说法了,可是另一方面她又不知不觉地用那个身份来看待自己。一方面她仇恨曾给她带来不幸的贵族头衔,而极力地想躲开,可另一方面她又不自觉地靠近它。苔丝打算离开家到南部的塔布蓠有很大的原因是由于她想彻底的摆脱所谓的德伯身份,可这个新地方对苔丝的吸引竟又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那个地方,离他祖宗的故土很近。”[　1]1　23一次在山坡上安玑问她想不想学学历史,苔丝强调她不愿知道那些历史上的有名有衔的人物,可她突然又想到了德伯家的历史了,他“要是知道了王裨教堂里那些培白玉和大理石武士,真正代表她的嫡系祖先,她是地地道道的德伯,……那么,他就应该把她那种只顾剥‘爵爷’‘,夫人’的幼稚举动忘记,而对她尊重了。”[　1]155 在苔丝向安玑坦白了过去的那段耻辱经历之后, 苔丝曾试图向安玑解释,安玑却对她说“:不要说啦,苔丝;不要辩啦。身份不一样,道德的观念就不同。”而苔丝的回答却下意识的搬出了自己的贵族身份,她回答到“:由地位看,我自然是一个乡下人,但是由根本上看,我不是乡下人哪!”[1]276 　　苔丝对待贵族身份种种自相矛盾的态度或许可以从哈代本人身上找到线索。苔丝对于自己身份的矛盾和困惑也是哈代本人的矛盾和困惑。在实际生活中的哈代对待所谓的贵族是又巴结又鄙夷的。哈代出身在一个木匠家里,虽然很早就因其文学才干在社交场合显露头角,但就是因为这所谓的平民身份使得他在上流社会屡遭白眼。为了不被上流社会所鄙弃,哈代在与达官显贵交往的时候,中断了和很多亲属包括嫡亲在内的联系, 几乎不再提起自己的出身背景。哈代晚年时编撰的自传“,他开篇就穷根朔源,尽可能详细地罗列自己的家世谱系。”[2]2研究哈代传记的罗伯特·吉廷斯和詹姆士·吉布森等人认为哈代这样做是迫于维多利亚时期的世风而取迎合世俗的态度。可是如果哈代只是一味地趋炎媚俗,只是愉悦于名利带来的认同,那他笔下的苔丝就不会受尽这身份的双重折磨了。哈代在期待被认同,渴望被上流社会所接纳的同时,又对那些只有身份头衔的所谓上流人物们充满了鄙视和不屑;对于社会的认同,他也持怀疑的态度。在哈代七十岁王室准备封他为爵士时,他断然拒绝了这个‘殊荣’。哈代解释道“:一个作家,只要他是表达对于社会,宗教教义和现实道德令人不快或可能有破坏作用观点的,他就必会觉得接受任何政府官方的荣誉是一种累赘。”[2]28 二哈代生活在维多利亚后期,这是英国历史上一个经济和社会结构急剧变革的时期,传统的以乡村为主的小农经济逐步为机械化的以城市为中心的工业经济所代替。在社会关系方面,过去以土地作为阶级划分的依据逐渐被以资本拥有为标准的阶级划分所代替。新兴的工业家们在经济上成为优势阶级,原有的贵族阶级在这个时候已丧失了过去在社会经济中所拥有的统治地位,同时在阶级等级制度下形成的道德观念也在发生着改变。有钱的工业阶级期望以金钱作为获取社会地位的手段,并形成与之配套的价值体系。上流社会的贵族阶级这时候大都游手好闲,依赖着名存实亡的称号过着奢侈糜烂、花天酒地的生活。面对这样的社会状况,不满和怀旧的情绪弥漫于维多利亚时期的各个阶层之中。威廉·莫里斯将这一时期称为“怀旧的世纪”。[3]因为不满于工业化和功利主义的盛行,同时也不满于一直以来的阶级制度中统治者的专横,这一时期文学家的作品里的怀旧情绪往往是很矛盾的,他们观念中的过去往往没有具体的历史年代,所谓的古风也往往是理想化了的道德观念。哈代笔下的苔丝正是这种矛盾观念冲突的产物。苔丝对待自己身份相互矛盾的意识和举动其实源于她不了解整个社会的实际状况,分不清过去和现在。苔丝对于贵族意义的认识和现实中贵族特权的消亡,阶级实质的不复存在和依然存在的阶级观念的矛盾决定了苔丝的求生之路必然是一条毁灭之路。小说中苔丝一家的贵族身份是当地教区牧师一次偶然的家谱世系考察发现出来的。当约翰· 德北问牧师他该怎么对待这个贵族身份时,牧师说“:这件事本来不过是对于我们研究地方志和家谱的人多少有点意思罢了,没有别的。”[　1]1　5可约翰·德北却没这么想,他一下子就神气起来了,他那高傲的神情在乡村里简直是一幅滑稽像。他四处的宣扬只是徒增了乡民们的笑料罢了。德北夫妇安排苔丝到原来的德伯庄园认亲,可是庄园里所谓的德伯家族根本就是做买卖发了财的北方新贵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份买下来的家族姓氏。亚雷?德伯当然不是因为苔丝姓德伯才雇她的,实际上,他压根就没承认过苔丝贵族后裔的身份,因为在亚雷看来那根本就没什么意义。没有钱就没有了可以使用那个称谓的资格,所以他跟苔丝说 “不过,苔丝,再别说什么姓德‘伯’的话了;—你知道的,就是德北好啦……完全是另一个姓。”[　1]5　3 德北家当个宝似的贵族姓氏在大家看来是用一两个先令就可以买得到的,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身份了。小说中的另一个重要的人物安玑·克莱尔对苔丝的态度是她命运悲剧的关键,他在对待苔丝的身份时相互矛盾的举动和意识正是这种在社会结构发生变化时期反叛和屈从两种矛盾的心理所致。正如一些评论家所指出的,安玑很大程度上就是哈代自己,他的宗教观念,他对阶级等级的意识都是异于他所在的社会圈子的。他一方面并不尊崇过去的阶级观念,还嘲笑那些所谓的显赫门第,也不把一个人的内涵同他的家庭背景联系在一块,这也是他为什么不顺从于家人的期望娶一个‘千金小姐’的缘故。在知道苔丝的德伯姓氏之后他说了自己对于身份的看法“我厌恶的是‘血统高于一切’那种贵族阶级的主张。我觉得,我们敬重的,应该是精神方面的,应该是那些有知识,有道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