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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264) 这实际上加大了马洛和他的听众之间的理解距离。马洛认为这些听他讲话的人是心满意足的粗俗之人,只知道吃饭和听话,不会考虑其他的问题。马洛不一样,“他是我们中唯一的一个‘随海生活’的人。往坏里说,顶多说他和他那个阶层的其他人不一样。”( p. 195)马洛他既是海员,又是流浪者。但他的故事和海员们信口诌成的故事不一样,其他海员的故事“都是那样的直截了当、简单明了, 其中的寓意就包含在打开的外壳之中。”(p. 196)而马洛却认为故事的含义并非像果仁那样藏在最里面,“而是在故事本身之外,围在故事的外层⋯⋯”( p. 196) 听众与他之间理解力的差距既迫使他解释自己的讲述,也让他质问这些故事听众。即使他已经解释过,他仍然很绝望, 因为他和听众之间的沟通存在两重障碍:第一,他和他的听众之间存在理解力的差距;第二,他对自己不能让这群无动于衷的听众明白自己故事的含义而深感绝望: 你们理解不了。你们怎么能理解呢? ———你们脚下踏的是坚实的人行道,周围住着好心肠的邻居,随时准备好给你以鼓舞,或者给你以攻击。你们文质彬彬地来往于肉商和警察之间,对流言蜚语、绞刑架和疯人院,怀着神圣的恐惧———你怎么能够想象得出,一个人的不受约束的双腿,把他带向的会是何等奇怪的远古地区去呢? 一路上那样荒凉———一个警察都没有的那种绝对的荒凉———一路上又是那样寂静———像死一般的寂静,在那里,听不到好心的邻居低声告诉你有关社会舆论的忠言奉告。这些事情虽说微不足道,但两者之间却有天壤之别。(p. 266) 马洛埋怨这些听众没有理解他的故事,但是他的听众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表示赞同。这样,马洛在讲述中的评论因为听众反应暧昧而产生了不同的解释。到底是第一叙述者还是马洛体现了作者的意图? 读者会产生分歧。有些读者甚至可能否认他们体现了作者意图。读者对所有听众理解力称职与否也会有不同意见。另外,还有些读者也会质疑马洛作为叙述者的可靠性。这些都表明,由于叙述分层,叙述者和听众以及听众之间的理解力的差距都可能让这个故事有不同的解读, 这是小说复义的又一个结构因素。四、叙述者对读者的争夺不但作为叙述者的马洛与他的听众存在着经历和理解力的差距,第一叙述者和叙述者马洛之间也有差距。如果仔细阅读第一叙述者的叙述, 就会发现他和马洛之间的观点不一致。在外层叙述中,其基调看似深含哲理,但实际上又有反讽的成分,尤其是当探讨到“黑暗”( darkness)时:“格雷夫森德的上空,天色一片灰暗;再远处,阴暗的天空更像凝聚成了一团愁云,死死地笼罩着人世间这座最恢宏博大、同时又最雄伟壮丽的都城。”(p. 192)可见,“灰暗”( dark)出现在描述了泰晤士河明亮、开阔、悦人的景致之后,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果其中“恢宏博大”还不足以证明这种预感,那下面当他谈及公司的董事时,反讽口吻就显得更为明显:“他活像一位领航员,这在一个海员的眼中,真不啻为可靠的化身。”( p. 193)因为第一叙述者感到他的工作很可怜:“人们很难想到,他的工作并不在远处那片通明的河口上,而是在他后面的笼罩于灰暗朦胧之中的城市里。” (p. 193)可以看出,第一叙述者不太喜欢主任所工作的阴暗的城市,因为该城市被描述为mon2 strous(译文中为“巨大的”,未翻译出原味) ,而泰晤士河被对比地描述为有着“永世不灭的光辉记忆”(p. 194) 。表面上看,第一叙述者喜欢泰晤士河胜过这座城市。但如果仔细阅读他的沉思和回忆,我们的判断会被动摇。对这条河流的记忆从英勇的骑士慢慢地变为“一心做着黄金美梦的人”和“热衷于追名逐利之徒”,他们“身佩宝剑,并且常常手执火炬,俨然是大陆上权势的使者,从圣火处取来火种的天使。”( p. 195)同样,过去的语调从严肃变为反讽。第一叙述者看到了光明与黑暗,河流和城市之间的对比。从这种对比可以看出,第一叙述者让主题阐释更加复杂,因为开篇戏剧化地预示了一个复杂而阴沉的故事。读者不禁要问,马洛的观点是否和第一叙述者一致? 当马洛开口讲话时,我们就很清楚他有完全不同的观点。“‘还有这个’,马洛突然开口, ‘一直是人世间一处黑暗的地方。’”(p. 195)尽管对“这个”没有清楚地所指,从上下文可以看出马洛指的是泰晤士河。第一叙述者曾经把这条河称为“令人肃然起敬的大河”( p. 194) ,马洛直接称这条河流是“黑暗的地方”。当马洛叙述到“有那么一天⋯⋯河上出现了火光———你会说是骑士们吧?”(p. 196)我们可以断定马洛是在质疑第一叙述者所说的在海上拼搏的民族英雄,“从弗朗西斯·德雷克到约翰·弗兰克林———不管是受过封的还是未受过封的———那些伟大的骑士, ”( p. 194)因为此处火光( light)与骑士( knight)在英文中的韵母发音相近。此处康拉德让马洛来质疑第一叙述者,是因为他们都在“观望这条令人肃然起敬的大河”( p. 194) 。由此把第一叙述者和叙述者马洛的观点分开,这样就建立起一个带有差异的双重视角。这个视角反映了叙述者马洛和第一叙述者同时也是马洛故事的一位听众的理解差异和冲突。让情况更加复杂的是,第一叙述者的观察表明,他的理解力和马洛的其他听众不一样, 由此,对马洛的讲述,他会和其他人有着不同的观点。第一叙述者的声音里既有马洛后来抨击的长篇大论、夸夸其谈,也有自己很深刻的见解。由此,有些评论家会认为第一叙述者等同于康拉德。有些评论者却认为,康拉德要揭露的正是第一叙述者的夸夸其谈。雅各布·洛斯( Jacob Lothe)认为,在《黑暗的心脏》里,第一叙述者和其他叙述者的存在让视角问题更加复杂。整个作品的两个叙述层以库尔兹为中心形成了两个同心圆: ⋯⋯(传统的)同心圆关系被逆转了,现在里面的圆成了叙述工具,其功能是只是要读者退到故事之外去外围寻找普遍的意义,而这种意义通常是不可见的,而是通过这个故事的余韵来模糊地暗示的。(Lothe, 1989: 32) 马洛的故事表明这个故事是个典型的离心的故事:两个圆的关系被反转过来了。现在起叙述功用是内层叙述,它的功能只是要让读者退到外层叙述去寻找故事的主题,但在外层里故事的主题又不是很明显,而是若隐若现地暗示出来的。这样,第一叙述者与叙述者马洛观点不同,第一叙述者和其他听众的见解也不相同。结果就是通过这样的外叙述层,这样的视角,读者将会产生多种解释:如对自我的追寻,种族剥削与种族歧视,或者其他主题。这些解释不但读者与读者不一样, 而且上一次和下一次阅读也会不一样。五、作者对叙述时间的创新处理分析了读者对叙述分层及寻找主题的反应后,我们可以再看看叙述者马洛的观点。马洛认为,故事的含意在故事本身之外。这个内外既可以是字面的意义也可以是象征意义。一方面,马洛所讲述的故事的意义不能从故事的核心层即库尔兹的经历中找出———因为是个中空的叙述层, 而只能从外层叙述中找到。另外一方面,故事的意义不在于马洛的故事本身,而在于他不时中断叙述退到故事外的评论。由此,读者必须注意马洛故事的双重性,因为他警告读者不要太注意故事本身,而要注意他讲故事的方法,即他自己对这个故事的表达方法,或者说他在讲故事时自己的主观感受。换句话说,马洛故事的意义不在于故事各个情节本身,而在于他自己经历这些情节的方式。我们可以看看这个故事的讲述方式。马洛曾经说,“我好像在告诉你们一个梦⋯⋯”( p. 231)马洛像在叙述一个梦境。为了让马洛的叙述具有梦的特质,作者康拉德也对叙述时间作了一些改变,他采用了预述、省略和重复。如果说倒述的目的是提供背景知识和给读者提供相关信息,那么,在《黑暗的心脏》里预述的功能刚好相反,其目的是要把一个故事打成碎片, 在制造悬念的同时也淡化情节。读者一方面要把所有情节拼接起来,追溯故事的时间线索,但另外一方面,预述在客观上起到了不让读者沉溺于故事本身的作用。因为在讲述开始时马洛就说, “我并不想向你们过多的絮道个人的遭遇。”( p. 199)其实他是告诉他的听众不要注意这个故事本身。在马洛的讲述中,中心情节是寻找库尔兹,但读者在最开始时是不可能明确的。因为马洛首先把库尔兹叫作“可怜的家伙”,“⋯⋯你要理解这件事对我的影响,就必须知道我是怎么到那里去的,我看到了些什么,我又是怎么溯流而上,到达了第一次遇到那个可怜家伙的地方。那是我航程中的最远点,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