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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那只猫了,”她说。“我不知道我干吗那么要那只猫。我要那只可怜的小猫。做一只呆在雨里的可怜的小猫,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儿。”镜像关系二:丈夫和旅店老板当美国妻子下楼来找猫的时候,她看到了旅馆老板。“他是个老头,个子很高。”而且“,她走出办公室时,旅馆主人站起来,向她哈哈腰。”“下雨啦,”太太说。她喜欢这个旅馆老板。“是,是,太太,坏天气。天气很不好。”[8]仿佛很突然地,海明威开始叙述女主人公此时的心理活动:“他站在昏暗的房间那一头的写字台后面。这个太太喜欢他。她喜欢他听到任何怨言时那种非常认真的态度。她喜欢他那庄严的态度。她喜欢他愿意为她效劳的态度。她喜欢他那觉得自己是个旅馆老板的态度。她喜欢他那张上了年纪而迟钝的脸和那一双大手。”[9]这里一连出现了八个喜欢,突出了美国妻子此时强烈的心理感受。但为什么她会出现这样强烈的反应呢?联系下文就可以明白,这是因为她在潜意识里建立了第二重镜像关系。当然不是与她自己,而是在丈夫与旅馆老板之间,这个间接的镜像关系使她明白自己所喜欢所欣赏的男人形象,或者说发现了自己丈夫身上所缺少的东西。从上下文的比较中我们发现:对待怨言,旅馆老板是“非常认真的态度”,而她的丈夫呢?当她倾诉时,他只是躺在床上听,一开始是非常敷衍的反问“是吗?”到后来“啊,住口,找点东西来看看吧,”他的态度何其冷淡,没有语言上的抚慰,没有行动上的关切,即便是之前代劳捉猫也似乎只是随口说说、半心半意。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旅馆老板客气的哈腰,礼貌的答话,谦恭卑微的态度。不仅如此,旅馆老板还非常的体贴入微:当女主人公出去找猫时,老板会让一个女仆为她撑伞遮雨;最后当女主人公寻猫不着,他又会派女仆送一只猫给她。作丈夫没有想到做到的,作为陌生人的旅馆老板却想到做到了。也许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职业的需要,就像女主人公所意识到的“他那觉得自己是旅馆老板的态度”,但那依然是富于吸引力的。“这个老板使她觉得自己十分无聊,同时又确实很了不起。她刹那间觉得自己极其了不起。”因此,旅馆老板向她展示了一个完全不同于她丈夫的成熟男性形象,一个体贴温存的绅士形象。而这第二重镜像关系也间接地加深了女主人公对自身的认识。是的,正是旅馆老板的殷勤有礼让女主人公觉醒到了两点:首先她是一个柔弱需要保护女人,其次她还是受到男人尊重的女人,所以她才会觉得自己“极其了不起”。这是她在受到一个男人的注意和尊敬后产生的反应,也是她女性意识觉醒的初步表现。而她回房间后的言行则进一步体现了这一点。我们来看这一段对话:“她走过去,坐在梳妆台镜子前,拿着手镜照照自己。她端详一下自己的侧影,先看看这一边,又看看另一边。接着,她又端详一下后脑勺和脖子。“‘要是我把头发留起来,你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吗?’她问道,又看看自己的侧影。”“乔治抬起头来,看她的颈窝,像个男孩子那样,头发剪得很短。”“‘我喜欢这样子。’”“‘我可对它很厌腻了,’她说。‘样子像个男孩子,叫我很厌腻了。’“”乔治在床上换个姿势。打从她开始说话到如今,他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她。”“‘你真漂亮极了,’他说。”[10]从这段对话中,我们看到女主人公开始注意自己的女性特征:我不想再像个男孩子,我想留长发。尽管丈夫表示:“我喜欢现在这样子”“,你真漂亮极了”,可这样的话已不能打消女人的决心。她继续滔滔不绝地述说着:想用银餐具,想在烛光下吃饭,想要新衣服……这些表明了她对美好生活的热爱,对浪漫温馨的追求;而她对春天、猫、长发的向往则暗示出她热情奔放、春情勃发、追求人类本能欲望的要求。然而回应她的是当头棒喝“‘啊,住口,找点东西来看看吧,’乔治说。他又在看书了。”面对丈夫的男性霸权,女主人公作了最后的反抗“:‘总之,我要一只猫,’她说‘,我要一只猫,我现在要一只猫。要是我不能有长头发,也不能有任何有趣的东西,我总可以有只猫吧。’”至此,妻子对丈夫的抗争达到最高潮,虽然作了退让却还有最后也是最基本的坚持:她要一只猫。这是妻子自我意识的爆发,因为显而易见,猫代表了女主人公心中的自我。她所不能表达的潜台词是:如果不能追求本我,至少我要找到自我吧!耐人寻味的是,结尾处女仆受旅店老板之托送来了一只花斑大家猫。仿佛女主人公的愿望得到了满足,可是由于帮助她实现愿望的不是她的丈夫,而是相当于陌生人的旅店老板。可以说那只猫代表了两个重叠的镜像关系。当女主人公抚摸这只猫时,她会产生怎样的心理变化呢?海明威留给我们丰富的想象空间。有意思的是,由于海明威作品中以及他在现实生活中的硬汉形象,他一向被冠以“男性沙文主义者”的称号。因此似乎很难想象他会写出这样一篇鞭挞男权思想,关注女性意识的作品。而事实上,关注海明威的短篇作品的人不难发现其中展示女性的迷茫、痛苦、挫折、渴望,表现女性的主体意识与抗争的主题,例如《密执安河上》渴望又焦虑地期待着爱情,却受到自私、麻木迟钝的男性的伤害的利兹《;白象似的群山》中对自私、虚伪、迫使她流产的男友做出了最强烈的反应的吉格;以及《医生和医生的妻子》里通情达理、宽容、能干的妻子。[11《]雨中的猫》写于1920年间,正值两次世界大战之间。当时世界各国的人们在经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磨难后,正享受着一段时期的相对和平。而女性主义运动正掀起了第一次浪潮。[12]因此,作为一个关注世界,关心现实问题的伟大作家,海明威看到父权社会制度与女权思想的矛盾抗争,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这场斗争到底最终谁输谁赢,海明威本人的看法也似乎没能摆脱他一贯的悲剧色彩。参考文献: [1]崔道始,朱　伟.“冰山”理论:对话与潜对话[M].北京:工人出版社,1986.85. [2][4][5][7][8][9][10]厄内斯特·海明威.海明威短篇小说全集[].曹　庸,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5.192,189,189,189,190,190,191-192. [3]李加伦.海明威的“头发情结”———试论海明的妇女观[J].四川外院学报,1996(1):23. [6]陈东风《.雨中的小貓》隱喻序列的对抗性———兼評海明威性格矛盾性[J].齐齐哈尔大学学報(哲學社会科學版),2001(5):57. [11]汤文菲.重谈海明威的硬汉世界[N].河北日报,2004-09-03. [12]杨彦清.浅析《雨中的猫》的主题思想和创作手法[J].韶关学院学報(哲學社会科學版),2005(1):1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