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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雨中的猫》是海明威作品中一篇充满女性意识和象征手法的佳作。笔者首先分析了《雨中的猫》中的三个重要角色—女人、猫和雨所代表的深层涵义及相互关系,其次,通过对小说中三个主要场景—寻猫、诉猫、送猫的分析来解读女性在男权社会中的附属地位。同时,还指出了传统社会性别角色对女性的束缚以及对女性命名权的忽视。《雨中的猫》讲述的是一对美国夫妇在旅馆里,同旅馆老板、侍女还有那只引起美国妻子注意的雨中的猫之间发生的一段平淡无奇的故事。在一个阴雨天,一对在意大利旅游的美国夫妇被雨困在旅馆里,丈夫躺在床上看书,妻子站在窗边眺望风景,无意中看见窗外有一只猫蜷缩在一张水淋淋的绿色桌子下躲雨,怀着恻隐之心,妻子决定把那只雨中的猫抱回房间,然而,等她出去以后,猫却不见了踪影,在妻子失望地回到房间后,一位侍女送来一只大玳瑁猫,说是旅馆老板送给妻子的,小说到此嘎然而止。留给读者无限的想像空间。 “海明威小说中那个有限的世界可以暗含着一个更为广阔的世界。他那洗练简洁的文体可以表现为一种表达暗含意义的准确工具”[1]。故事中这对夫妇的语言和行为是非常简单的,这些就是所谓深藏于海面下的“冰山”的“八分之七”,需要我们细致深入地体察和领悟。我们先来看看小说中的几个重要角色:猫、女人和雨。“猫”自始至终贯穿着小说———从妻子寻找雨中的猫,妻子向丈夫倾诉对猫的渴望,旅馆老板让侍女送猫,猫还成为推动情节的一个重要动因。这一动物的选择,并不是随意的,而是带有特定的文化内涵。“猫”在英语中有“狠毒的女人”之义,可见,在西方文化中,猫可以代表女人;同时,猫本身具有娇小可人的特点,惹人怜爱,需要保护。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猫是女人的对应物。猫作为男权社会中的女性形象,其特点是:孤苦无依,漂泊不定,躲避危险,苟且为生,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这种生存状态意味着女性在男权社会中被男性所支配、所左右,欲望被压抑,诉说无人听,难于找到自己的位置。“女人”,海明威笔下的美国妻子温柔贤惠、小鸟依人,可是丈夫对她的态度却是大男子主义观念支配下的冷漠。女人在单调的婚后生活中感受到的是孤独和寂寞,需要找寻某种东西来陪伴自己,正在这时,一只被困雨中的猫闯入她的视线。猫的出现,让她找到了一个同病相怜的对象,为她乏味的生活带来了憧憬与希望。女人对猫产生了一系列强烈的愿望:想要保护它、照顾它、关心它或是拥有它,这只猫的命运和处境使她产生了一种很深刻的共鸣。女人执着地想要保护、照顾、关心猫的感觉,其实也隐喻她自己希望被保护、被照顾、被关心。小说主要由三个场景构成:妻子寻找雨中的猫;妻子向丈夫倾诉对猫的渴望;旅馆老板让侍女送猫。小说中美国夫妇关系冷漠,在整个故事中丈夫所作的唯一的事情就是看书。对于别的事情,甚至对于他的妻子,都是不感兴趣甚至是冷漠的。对于“妻子”不顾外面下着雨,执意要去抱回雨中的猫的行为,他只是“从床上说:‘我去捉。’”然后就又躺在“垫得高高的两只枕头”上看他的书了。他说“别淋湿了”,却任由妻子不打伞冒雨出去。丈夫的冷落态度不像是出现在和睦的夫妻之间,而雨中的猫让美国妻子得以暂时摆脱丈夫的冷漠,她力图通过帮助那只猫摆脱窘境来宣泄自己的情感。她渴望通过保护这个比自己更弱小的动物来找到自身存在的意义,这是一种英雄主义的感受。她渴望改变自己的处境、改变外表、改变发型、改变自己的地位、改变她与丈夫在家庭中的关系。走出房间后的她看到了旅馆的老板,旅馆老板“站了起来,向她哈哈腰”。还让侍女给她送伞。“这个老板使她觉得自己十分无聊,同时又确实很了不起。她刹那间觉得自己极其了不起”[2]。旅馆老板表现出的尊重和关切,让妻子感受到了自我,让她有了一种“被重视”的感觉,这与丈夫的冷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喜欢这种感觉:“这个太太喜欢他;她喜欢他听到任何怨言时那种非常认真的态度;她喜欢他那庄严的态度;她喜欢他愿意为她效劳的态度;她喜欢他那觉得自己是个旅馆老板的态度;她喜欢他那张上了年纪而迟钝的脸和一双大手;她一面觉得喜欢他,一面打开了门……”[3]。正当她下到院子,站在门口时,她背后有一顶伞张开来,是那个给他们整理房间的侍女。“‘一定不能让你淋湿了,’她面呈笑容,操意大利语说。自然是那个旅馆老板差她来的。”这是一种非同寻常的关怀,也是一种直截了当的表白。妻子在家庭中的地位,以及丈夫对她的态度,使她在潜意识里有一种背叛的冲动。尤其是当她遇到了尊重她、体贴她的这个旅馆老板———一个成熟男性的文化符号,女人的自我意识就暂时得到了回归。没有找到雨中的猫,妻子怅然而归,然而,猫的出现让妻子重新认识了自我,让她在乏味的生活中发现了自己的“了不起”之处。这只消失在雨中的猫却引发了这个女人想要改变自我的强烈渴望,她的语气也由起初的探询———“你不以为我留起头发来是一个好主意吗?”变成后来一系列的主体意识强烈的祈使句———”我想要……”。文本中接连出现了十一个“想要”,表达了妻子强烈的愿望和诉求。但是,丈夫乔治对这一切报以冷漠:“找点东西读读吧”[4]。她的平静生活刚刚由于猫的出现而燃起希望时,丈夫的一句话重新将她抛回黑暗之中,无奈之下,她做出了让步:“我要一只猫,我现在要一只猫。要是我不能有长头发,也不能有任何有趣的东西,我总可以有只猫吧。”[5]这时的妻子已经不是象前面那样的一味地自己表白了,这是她对自己丈夫的苦苦哀求,哀求他给予自己些许的关爱和温情。此时此地的妻子在这个家庭中已经没有平等的爱情可言,所剩下的只有丈夫的绝对的惟我独尊和为所欲为,以及妻子的苦苦哀求和凄凉绝望而已。海明威笔下的美国丈夫从头到尾躺在床上看书,处于巍然不动的男性理性之中,任由妻子在呢喃中表达自己的渴望与痴求。美国妻子对自己愿望的让步是女性在男权社会中的尴尬体现。丈夫用他的霸权地位来规定妻子的行为。妻子最终也没有“改变”成功,她在家庭中仍然是丈夫的附属品,仍然受制于丈夫,她的话语在男性的话语霸权下也显得苍白无力。然后,“乔治又在看书了”[6]。这简短的言语中透露出妻子无可奈何的凄凉,这也往往就是大多数海明威小说中的女人的命运。女人把摆脱无人倾诉、无人关爱的困境的所有希望都投射到一只流浪猫身上,她在喃喃自语中给自己制造一个虚幻的梦境,然而,猫终究不可得,她重回窘境之中。此时,外面“广场上已经上灯了”。[7]这说明时间已经从白天转入黑夜,他们在彼此的冷漠和不解中走过了一天。黑夜漫长,暗示着他们的关系也将经历更加漫长的黑暗和不确定。小说中海明威似乎对自己的女主人公寄予了同情,最终,旅馆老板让侍女给她送去了一只猫,满足了女人的寻猫愿望,但小说特别地强调了侍女怀中抱的是一只“大玳瑁猫”,是不是先前那一只“雨中的猫”就成了不解之谜,猫的身份的不确定性,也就是说女人最后得到的猫可能不是她苦苦寻找、想要得到的那只猫,暗示着她最后将无力摆脱不和谐的婚姻,从而实现自己的梦想。这就是海明威叙事模式的特点:“通过对话和细节,用含蓄的,间接的手法暗示人物内心世界的变化。”[8]从这篇小说中可以看出,在男权社会里,男人一直扮演着以权威、尊严、力量为标志的主体角色,而女人则居于依附于男人的“第二性”地位。正如西蒙·波伏娃在她著名的《第二性》一书中说的“一个人之为女人,与其说是‘天生’的,不如说是‘形成’的。没有任何生理上、心理上或经济上的定命,能决断女人在社会中的所谓‘女性’”[9]。显然,小说中的妻子的行为也是由这个社会传统观念的约束造成的,而不是与生俱来的。妻子想要改变,但是丈夫不同意;她想要一只猫,但是得不到。她最终收到了旅馆老板送来的猫,但这仍是男性送给她的。这就是女性的处境,她们很难摆脱受控于男性的地位,她们很难在社会中找到自己的地位、自己的话语。即使得到了,也只能是男性给予的。女人拯救雨中的小猫是她打破性别角色束缚的途径,也是她所做出的努力。但这种努力总是受到社会、受到男性、受到女性自己的限制,丈夫对她的做法毫不理会,无动于衷,妻子自己的力量又那么有限,而旅馆老板剥夺了这个美国妻子自己去争取冲破束缚的机会,他成了文化约束的象征,使她的努力变得毫无价值。因而,这种女性在男权社会中试图冲破传统社会性别角色束缚的努力也就总是难以真正实现。在这部小说中,妻子无名无姓,我们却知道丈夫名为乔治。女主人公身份的不确定性则表明她在男权社会中被动的、受控制的地位。这不仅说明了男性对女性的轻视,这还存在一个命名权的问题。在男权社会中,命名权向来属于男性,女性只有服从和被命名,处于被支配、被命名的服从地位。名字不仅是一个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