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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艾米莉·勃朗特在《呼啸山庄》中以其诗性的笔触,创造出了众多丰富而深刻的意象。放旷不羁的意象与受难监禁的意象并列纷呈,揭示了人性的冲突,表达出了她想表达的关于人类悲痛与渴望的强烈主题。丰富而深邃的意象意蕴使小说充满着野性而感人肺腑的美,极大地增添了小说的艺术感染力,使《呼啸山庄》在世界文坛闪烁着恒久的艺术魅力。艾米莉·勃朗特在英国文学史上占据了一个独特的位置,她的《呼啸山庄》①在英国文学中是独一无二的。艾米莉在《呼啸山庄》中表现出了极大想象力和创造力,小说充满着野性而感人肺腑的美。在小说中,她用多种意象去描绘人物的精神和内心世界,反差对比以及极端化是她天然的表达方式,表达着她个人强烈变幻的精神体验。意象的含义是丰富的、复杂的、深邃的。一、“呼啸山庄”和“画眉山庄” “呼啸山庄”(WutheringHeights)和“画眉山庄”(ThrushcrossGrange)分别象征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呼啸”(Wuther- ing)形容这地方在风暴的天气里所受的气压骚动。“画眉”(Thrush)鸣声悦耳,Thrushcross使人联想起画眉鸟在林间山花丛中婉转啼鸣、自由自在飞翔的美好形象。“呼啸山庄”和“画眉山庄” 的意象构成了“动”与“静”的强烈对照。希刺克厉夫是艾米莉塑造的一个极端化的拜伦式英雄人物。他是凯瑟琳的父亲老恩萧在利物浦码头捡到的一个被遗弃的野孩子,作为家庭的一个外来者,除了凯瑟琳,其他的人都憎恨他,疏远他,尤其是凯瑟琳的哥哥辛德雷成为呼啸山庄的新主人后,更是对他恨之入骨,百般作践、虐待他。但凯瑟琳却同他亲近,并发展成为心心相印、互为自我的恋人。当凯瑟琳接受林惇的求婚后, 他的人格便开始走向扭曲。他决心报复,重新找回本该属于自己的爱以及失去的人格。他采取了一种极端的方式,如魔鬼般疯狂地破坏着一切和谐美好的东西。希刺克厉夫的性格气质与充满风暴的荒原相一致,既严酷、无情、狂暴但却又充满活力。他的身上集聚了忧伤与残忍,也因此散发着阴郁、狂野、报复欲和他身心消损的巨大激情糅合在一起的动人心魄的危险魅力。画眉山庄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是宁静、和谐的, 其主人林惇是文雅、友善、体面的,是文明社会的代表,也体现着社会的世俗性。凯瑟琳爱希刺克厉夫是因为他更像她自己,他的灵魂和她的一模一样,但富有、英俊、体面的林惇的出现却使她的感情之秤发生倾斜。尽管在天性上她更倾向于希刺克厉夫,但他毕竟是英国社会的异数,身世不明,一贫如洗,没受过教育。当凯瑟琳顺从自己的天性和内心的呼唤时,她深爱着希刺克厉夫,但当她从画眉山庄所代表的文明角度看希刺克厉夫时,她又无法忍受他低下的地位和粗野的举止。最终,她选择了林惇。选择了林惇,本质上也选择了与自己的另一个自我在精神上的分离。画眉山庄表现了温柔、宁静、和谐与文明的一致,但这种宁静却又是软弱、缺乏生气的。呼啸山庄体现了狂乱、动荡不安的灵魂,但却折射着人性的激情与充满风暴的大自然的融合。“希刺克厉夫和林惇不仅象征着两种对立的自然力,还外化了人性中的冲突。希刺克厉夫象征了人性深处某种神秘而不可抗拒的原始力量, 某种隔离的、非社会化的因素”(钱青327),林惇则是社会文明、道德和规范的象征。当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相遇时,冲突是不可避免的。希刺克厉夫出走归来来画眉山庄看凯瑟琳时,她欣喜若狂。当林惇逼迫她在他与希刺克厉夫之间作出选择时,她的心理冲突达到高潮:认不出镜中的自己,连续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处在痛苦和迷幻之中。一边是代表着她原始自然天性的希刺克厉夫的爱,一边是应遵守的社会道德与理性,凯瑟琳处在内心极度的冲突之中,不得安宁……最终她痛苦而死。小说向人们揭示出了人性的冲突,表现出了人类悲痛与渴望的强烈主题。二、“凯瑟琳·林惇”和“凯瑟琳·恩萧” 《呼啸山庄》不是悲剧,而是出人意料地描述了年轻时的激情如何融化为某种接近超越一切的和谐的东西。第二代人物的名字全是第一代的重复,如小“凯瑟琳”、小“林惇”。更富有意义的是, 小凯瑟琳嫁给哈里顿后,她的全名即是她母亲未出嫁时的名字“凯瑟琳·恩萧”。名字的意象,象征了两种自然力冲突后达到的平静和谐,就像自然界中所有的循环过程一样。幼年的希刺克厉夫饱尝人间冷暖,形成了倔强而又执拗的性格。这种性格使我们不难想象他对家的渴望,爱的渴望。老主人恩萧给了他父亲般的关爱,凯瑟琳给了他纯真的友爱。老恩萧死后,他却被剥夺了受教育的权利,降为仆人。然而,凯瑟琳对他不弃不离,是凯瑟琳的爱给了他忍受一切、顽强地生存下来的力量。虽然在呼啸山庄备受虐待,但有凯瑟琳,他就有着完整的自我和完整的世界,凯瑟琳就是他的生命和灵魂。失去凯瑟琳,他生命中的光和温暖也随之消失,他的世界不再完整。于是他以复仇的形式和变态的行为去追忆他心灵深处的爱情,去寻找那失去的另一半灵魂。凯瑟琳死后,他更变成了一个偏执狂的悲剧人物,自我憎恨,永远无助地哀悼一份一去不复返的爱。“《呼啸山庄》了不起之处就在于它将这一病态的、复杂的个人情感转化为了它的对立面小凯瑟琳和哈里顿之间那阳光明媚的、不那么强烈而又那么友好的、温柔的爱”(欧茨211)。在得到两个山庄后,希刺克厉夫得到的不是满足而是一种失落感。看到小凯瑟琳和哈里顿相爱之后,一个无所不在的思想缠绕着他,在哈里顿身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和不朽的恋情,年轻一代的相爱使他逐渐明白他的复仇给他带来的成功是多么空虚,这更使他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同凯瑟琳永远在一起。人性的光辉重新照耀大地,原始的本性演化为宽容的社会,早期无差别的毫不妥协的激情转变为了成年人的爱与婚姻。这也暗示人们,生命是一个周而复始、循环不已的过程,生命最终会得到一个圆满的结局。人性因爱而扭曲,又由爱而回归。下一代的恋人们不会住在呼啸山庄,而是住在高雅的画眉山庄,他们张开了双臂,既是从象征意义上来说,也是从实际意义上来说去拥抱外部的世界和一个新的时代。三、荒原艾米莉在荒原上长大,深深眷恋着荒原的苍郁之美,她把对荒原的感受,融合在了小说的意象中,以诗人敏锐独特的想象,营造出一种既真实又荒诞的奇异氛围。充满野性和生机的荒原对主人公有着强烈的吸引力。他们的生命属于荒原,在荒原的怀抱里他们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荒原上的风景给了他们叛逆、执著、顽强的性格,也滋生了他们原始、野性、奔放的爱情。在长满石楠草的荒原上,凯瑟琳是个充满激情、野性和旺盛生命力的人,这里有她的爱情,她的幸福,她的生命,她的灵魂。临死前她还喃喃着:“啊,但愿我是在老家里我自己的床上!还有那风在窗外枞树间呼啸着。千万让我感受感受这风吧———它是从旷野那边直吹过来的———千万让我吸一口吧!”(116)即使在死后, 她的灵魂也在旷野上久久徘徊,不肯离去。没有了凯瑟琳的呼啸山庄对于希刺克厉夫来说那就是地狱。荒原四周的天气呈现出一片悲惨的景象: 黑夜降临,天空和群山混杂在一团寒冽的旋风和使人窒息的大雪中……这就是在凯瑟琳死后有希刺克厉夫统治的山庄所在的荒原。山庄内的世界比外在自然的荒原更加令人不堪忍受:山庄里的人个个脸上冷若冰霜,没有亲切的交谈,没有会心的微笑,他们眼睛里流露出来是游移在轻蔑和近乎绝望之间的神色,彼此只有不正常的憎恨,整个山庄充斥着精神上的抑郁气氛……它是心灵荒原的投射。二十年后,希刺克厉夫在一个暴雨之夜神秘地结束了自己徒具空壳的生命。死后,他与凯瑟琳的灵魂出没在荒野上,两人最终在超验世界里实现了灵魂的相合……艾米莉以荒原作为象征来表达她心中和人物心中巨大的激情和痛苦,使我们非但不会为鬼魂的游荡缠绕而恐惧,反而觉得这一切具有异乎寻常的艺术力量。四、暴风雨暴风雨是大自然的奇特景观,也是人类灵魂中野性自由的象征。艾米莉喜欢从大自然的元素中摄取意象,用自然来衬托灵魂的某种状态。在小说中,她用暴风雨的强烈印象描绘了一个充满激情的世界。在小说中,艾米莉把狂风暴雨与人物命运紧密结合起来,情与景相互交融。老恩萧去世的晚上,大风绕屋咆哮,在烟囱里怒吼;希刺克厉夫出走的黑夜,暴风雨来势汹汹地在山庄顶上隆隆作响;凯瑟琳下葬的夜晚,风雪交加;希刺克利夫死去的深夜,暴雨如注……暴风雨在艾米莉笔下是一种活生生的充满生命力的自然,一种神秘的力量。凯瑟琳与希刺克厉夫是原始喧嚣的自然界的精灵,像风一样野性奔放。他们的爱情也是狂野的,始终与疾风暴雨联系在一起。凯瑟琳是一个矛盾的统一体,她对自己本性的背弃可以说是书中一切悲剧的起源。她深爱着希刺克厉夫,但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