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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小说《白鲸》中充满着作者麦尔维尔的伦理思想冲突。他既忠诚于基督教,又对它怀有一种反叛心理。笔者从宿命与反抗、信仰与怀疑、博爱与利己三方面入手,对作者的信念搏斗进行了分析,以便更加深入地理解这一巨著。贯穿小说《白鲸》始终的是作者麦尔维尔的伦理思想冲突,这冲突有时只是通过象征手法和朦胧的暗示略微得以体现,但有时,它又决定着小说中某些人物的生死命运。这种冲突并不是麦尔维尔所特有的,这是他那个时代的特征。麦尔维尔很幸运,他能将一个世纪的智慧方面的冲突与他自己的思想合并起来,并且在一部小说里表现出来。《白鲸》的明显的力量就是由这方面而来的。因此,我们可以通过对这些伦理思想的冲突———其中主要是作者麦尔维尔对基督教的忠诚与反叛 ———的理解,更加深入地品味这部巨著。一、宿命与反抗在《白鲸》中,麦尔维尔直接用《圣经》中的人名来命名他的小说中的主要人物。以实玛利出自《旧约·创世纪》。《旧约》中的以实玛利是亚伯拉罕和他的使女夏甲生的儿子,后来同他的母亲一起被亚伯拉罕及其妻子撒拉赶出了家门。夏甲默默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带着年幼的以实玛利颠沛流离,后来他们母子俩得到上帝的拯救,过上了安顿、充实、幸福的生活〔2〕(P66)。《白鲸》中的以实玛利厌倦了世俗生活,又遭到社会的唾弃,因此,他“鬼使神差”、“不事张扬”〔1〕(P34)地出海当了一名捕鲸手,过上了一种漂泊的生活。在与白鲸的最后较量中,他是惟一的幸存者。亚哈出自《旧约· 列王记》。传说中的亚哈是以色列的第七代王———一个十恶不赦的王。他不听耶和华的先知米该雅的劝告,执意攻打拉末,最后被箭射死,应验了先知预言家以利亚的预言〔2〕(P176)。《白鲸》中的亚哈是“佩阔德”号捕鲸船的船长。他无视水手预言家以利亚的预言和虔诚的基督教徒斯达巴克的劝阻,顽固地追杀白鲸,最后被他自己放下的捕鲸索勒死,其结局与《旧约》中的亚哈王如出一辙。《圣经》不仅给《白鲸》提供了一个故事的原型,而且赋予了它一整套象征的语言,而《白鲸》所要体现的基督教的“宿命论”等等道德原则就是隐藏在这套象征的语言之中。麦尔维尔在很大程度上把他的人物,诸如以实玛利、斯达巴克、斯塔布、魁魁格等等,描写成了在命运面前无所作为的人。他们都预感到了“佩阔德”号的悲惨结局,但谁也没有采取决然的行动来阻止和改变它。自称“勇敢无比”的亚哈虽然在追求意志自由的过程中表现了不屈不挠的精神, 但他最终却未能摆脱命运之神的巨手,不得不沿着以利亚给他预测的命运路线一步步走向毁灭。《白鲸》中的“佩阔德”号捕鲸船是人类社会的缩影,它一步步走向白鲸和沉没的航程也就是人类社会不可避免地走向毁灭的过程。从这种意义上讲《,白鲸》代表了麦尔维尔对人类社会的悲观主义态度。然而,麦尔维尔毕竟是一个具有反叛精神的作家。他一边大张旗鼓地宣扬基督教的“宿命论”, 一边又热情地歌颂人的伟大和反抗神明的精神。首先,他认为人是了不起的,因此,他赞扬捕鲸水手的勤劳勇敢,歌颂南塔开特人闯荡和征服海洋的壮举。其次,小说中的主要人物并不完全是命运的奴隶。虽然以实玛利宣称他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但基督教信仰并没有使他失去人的感性和理性;相反,他敏于观察,勤于思索,善于推理,简直是一个思想深刻的哲学家。在捕鲸过程中,他获得了许多“真理”,而其中最大的恐怕是他对人与上帝的关系问题的界定。他说“:对一切世俗的事情有疑惑,对某些神圣的事物有直觉;这种组合造就的既不是善男信女,也不是离经叛道者,而只是对二者一视同仁的人。”〔1〕(P338)偏执的亚哈在书中同时被麦尔维尔描写成一个敢于反抗神明、反对常规习俗、不屈不挠、聪明能干、经验丰富的船长。他“舍弃了安静的陆地,和可怕的大海斗争了四十年”,是一个“不信神的好人”,有“高尚的灵魂”〔1〕(P336)。他经历过无数挫折,但他总是斗志昂扬。他的身上闪耀着一种不屈不挠的人类精神。二、信仰与怀疑基督教用“原罪说”和“赎罪说”告诉人们,既然神的儿子耶稣是为人类赎罪而献身的,那么人就不再应该为自己而活着了,而应当为神而活着;人生活的目的、人的最大幸福以及人的最高美德也只能在信仰上帝的过程中获得。因此,在基督教伦理思想中,信仰神既是最高的美德,也是达到最高道德境界的惟一途径。麦尔维尔生长在加尔文教家庭环境里,从小深受加尔文教教义的熏陶和影响,因此对上帝有着根深蒂固的感情。在《白鲸》中,他借小说的叙述者以实玛利之口承认自己是“虔诚的基督徒,在正经八百的长老会的关怀下长大。”〔1〕(P37)麦尔维尔相信永恒只属于无所不在的上帝,而人的一切活动都只是在执行上帝的旨意,因而他总是怀着极大的信任面对基督教所宣扬的宿命论、博爱等等道德规范。他在《白鲸》中这样写道“:……讲坛领导着整个世界。上帝那惩罚的暴风雨就是首先从那里被远远看到的。……上帝的风,不论好坏,也是首先在这里被祈求转为顺风。”〔1〕(P89)显然,上帝不仅很早就进入了麦尔维尔的心灵深处,而且长驻在那里,对他的思想活动指手画脚。然而,我们又必须看到,麦尔维尔从小就具有一种反叛性格。这种性格常常使他对基督教的教义表示出各种怀疑。他看到了基督教信仰与社会现实的矛盾。他看到他周围的人们都是在私欲的驱动下生活,往往“对于所谓严肃的事物满不在乎”〔1〕(P278),因此,他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人的宗教信仰是一码事,这个世界却是另一码事。”〔1〕(P255) 基督教徒往往把他们的宗教视为最伟大的宗教,而把基督教以外的宗教视为异教,并加以蔑视和排斥。麦尔维尔通过对比基督教徒与异教徒,对这种观点和做法进行了深刻的讽刺和批评。在麦尔维尔看来,基督教徒麻木不仁,而异教徒则平易近人。魁魁格在《白鲸》中是异教徒的代表。虽然他来自一个偏远的小岛,是一个异教徒国王的儿子,但他比任何一个基督教徒都显得更和蔼和有教养。出于“不顾一切的大无畏精神以及想看看文明世界的狂热愿望”〔1〕(P101),他只身来到了基督教所代表的文明世界。他本来相信能够在基督教世界里学到足够的东西回去“启蒙他愚昧的同胞”,但他发现他先前向往的地方是一个邪恶的世界“,没有一处是干净的”,生活在其中的人们非常虚伪,而且不动声色地互相欺诈,因而他“怅然若失”〔1〕(P102)。魁魁格是一个见义勇为的人。当他和以实玛利乘船行驶在阿库奈河的时候,与他们同船的白人基督徒不停地嘲笑他,但当其中一个基督教徒跌进河里而其他人“一窝蜂全部朝船头跑过去”〔1〕(P360)的时候,唯独魁魁格奋不顾身地扎入冰冷的水中将他救起,特别引人注目的是魁魁格对自己的行为根本就不以为然。这种对比无疑说明了这样一个事实:基督教并不优越于异教,一个人的价值也并不取决于他所信奉的宗教。当以实玛利说“,信仰就像豺狼,是靠在坟墓间觅食的,它甚至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些死者的疑惧上,”〔1〕(P234)我们可以看到,麦尔维尔对基督教信仰的讽刺和批评不仅直截了当,而且入木三分。三、博爱与利己基督教认为爱的原则来自神,神本身就是爱。人必须爱神,人们之间也必须相爱。爱包括二条原则:首先,是爱神,爱神就应该遵守神的诫命;其次是“爱人如己”,不仅要爱自己的亲友,而且要爱一切人,包括自己的敌人〔3〕(P75)。这些基督教观点都被麦尔维尔写进了《白鲸》。麦尔维尔相信上帝是爱一切人的。亚哈虽然是一个反抗神明、追求个人绝对意志的自由的偏执狂,但上帝并没有因此而随便地抛弃他。虔诚的基督徒斯达巴克和预言家以利亚其实是上帝的 “先知”。以利亚给亚哈的命运作出预测,斯达巴克则不断劝阻亚哈,这一切都说明上帝对亚哈仍然是有爱心的,甚至可以说是“情至义尽”了。从这种意义上来讲,亚哈的悲剧根本在于他一意孤行, 顽固地违抗上帝旨意,上帝对他的处置根本是“出于无奈”。以实玛利和魁魁格的友谊也体现了基督教中的博爱。在以实玛利的眼里,魁魁格首先是一个可怕的野蛮人;他吃半生半熟的牛排,他的脸上和身上到处是可怕的色斑。尽管如此,以实玛利仍然愿意与魁魁格分享一床毛毯睡觉,而且相信“不管什么样的皮肤下面都可能有老老实实的正派人。”〔1〕(P56)这表明以实玛利具有欣赏他人优点的品质。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