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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进了一张神秘的网络”[5](P183-186)。而接下来梅森被其疯姐刺伤的那个夜晚更让简体会到桑府的阴森恐怖。在那个神秘的小房间里, 简看到“我的周围是暗夜,我的眼皮底下和手下, 是血淋淋的景象……游移的暗影和闪烁的光芒在四处浮动和跳跃”。一边是漆黑的暗夜,一边是殷红的鲜血;一边是浓重的阴影,一边是跳跃的火焰。这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景象使简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恐怖之网”,眼前不禁出现了“犹大魔鬼似的面孔”[5](P196)等可怕的幻像。在简举行婚礼的前夜,她发现“月亮瞬间出现在树干裂缝中的那一小片天空,血红的月轮被(焦黑的)树干遮去了一半”[5](P258)。这神秘之景似乎有一种不祥的预兆,使简感到毛骨悚然、忐忑不安。结果第二天便发生了婚变的意外。当然,红黑结合也并非仅仅为了烘托紧张恐怖的气氛,有时它还会营造一种美感。在第十二章,作者就通过树丛后“火红”的 “落日”与“黑　　的巢穴”两个意象的结合为读者构勒出一幅黄昏的剪影,色彩鲜明,魅力隽永。它同样被用来刻画人物外部特征“:通红透亮”的“炉火的光……照进他又大又黑的眸子里”———这宛若一幅浓墨重彩的人物肖像画,静穆中透溢着一种无言之美。另外,作者还发掘了红黑两色的象征意义,使色彩表现不仅停留在对外在景物的客观描绘上, 而且还成为某种抽象观念的形象表达,从而使小说的思想主题在红黑对比中得到深化。比如第九章,当斑疹伤寒在罗沃德学校肆虐时,作者同时写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象: “疾病在罗沃德安了家,死亡成了这里的常客 ……与此同时……罗沃德的花园花儿盛开,灿烂夺目。———一丈红拔地而起,高大如林———粉红色的海石竹和深红的双瓣雏菊,把小小花坛的边缘装扮得十分鲜艳。”[5](P68) 在这里,黑色是死亡的衣妆外套,不仅揭示出现实的丑恶,还象征着生命的丧失。而红色则不仅象征着世界的美好,也象征着生命的保有。那一朵朵“灿烂夺目”的红花儿仿佛喻示着生命的鲜活与美丽,从而也反衬出死亡的阴森与可怖。通过红黑意象的对比,罗沃德这座人间地狱的罪恶便倍加昭彰了。同样,在海伦死去的那个晚上,作者写道“:西边的天际依旧一片红光,预示着明天又是个好天。”自然多么美好,生命多么宝贵。然而,简此时却想到了黑色的死亡,而且就在当天晚上海伦真的堕入了永久的黑暗中———死去了。在红与黑两个世界的对照中,简体验到了现实的残酷“:面临着死亡的威胁是多么悲哀呀!这个世界是美好的,把人从这里唤走,到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去,会是一件十分悲惨的事。”[5](P70) 在《简·爱》中“,夜”是一个经常被使用的黑色意象。作者往往以它为背景,突出“火”这一红色意象所具有的丰富蕴涵:除上述论及的危险、暴力、灾难等涵义外,它还是热情、希望、温暖、舒适的象征。我们知道,整部小说描写的是简为追求自我实现, 由盖茨黑德府,中经罗沃德学校、桑菲尔德府、沼泽居,最后到芬丁庄园的一个艰难而漫长的奋斗历程。可以说,每一次环境的改变都是一个否定与超越的过程。其中,罗沃德学校、桑菲尔德府、沼泽居都曾被简视为挣脱精神牢笼后的心灵驿站和希望的寄托。小说为了烘托此种心理感受,对简初至这三个地方时的场景作了近乎相同的描写:黑夜→灯光/炉火→快感。到罗沃德学校时“,周围一片黑暗。不过我隐约看到……很多窗子,其中几扇里亮着灯。”然后简进了一间客厅,就着“壁炉中摇曳的火光”,她感到“十分舒服”。[5](P36)到桑菲尔德府时,简同样发现“一扇遮着窗帘的圆肚窗,闪烁着烛光,其余一片漆黑”。然后来到费尔法克斯太太的房间,同样感到“里面明亮的炉火与烛光,同我已经习惯了两小时的黑暗恰成对比……这是一个舒适的小房间。”[5](P85)而在沼泽居,那爬满长青藤的小窗所透出的烛光虽然微弱,但在漆黑的雨夜却显得格外醒目,是它引领简最终走出了死神的魔爪。所以这红红的烛光对简就具有了非同寻常的意义“:是我的灯塔”、“是我几乎无望的希望”。当简走进小屋,坐在“燃烧着泥炭火的红光”旁边时,同样感到“一种神思恍惚的快感悄悄地流遍我全身”。[5](P310-316)康定斯基认为“:在黑色的衬托下红色就显出了清晰的强度。”[3](P51)可见,这种“黑暗王国中的一线光明” 的情境模式加强了红黑两色的对比,使红色所具有的多种涵义得到彰显,也体现出作者高超的色彩表现技巧。由以上分析可以看出,红白黑三色在描绘景物时,不只是对客观物象的逼真摹画,它们还被用来烘托环境,渲染气氛,从而推动情节发展。而且更重要的是它们被作者赋予了丰富的情感蕴含及象征意义,在变得具体可感的同时,还能引发读者联想,深化小说主题。我们看到,整部小说就像一幅印象派画家的写生作品,绚丽的色彩勾勒出了作家眼中的真实,而其中蕴含的深意又给观赏者留下了无穷的想像空间。这也许就是《简·爱》能够产生经久不衰的艺术魅力的一个重要原因吧。参考文献: [1](美)韦勒克等.文学理论[M].刘象愚等译.北京:三联书店,1984. [2](英)戴维·洛奇.火与“爱”:夏洛蒂·勃朗特的尘世元素之战[A].勃朗特姐妹研究[M].杨静远等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 [3](俄)瓦·康定斯基.论艺术的精神[M].查立译.北京: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7. [4](美)鲁道夫·阿恩海姆.艺术与视知觉[M].滕守尧等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4. [5](英)夏洛蒂·勃朗特.简·爱[M].黄源深译.南京:译林出版社,1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