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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本文在英国走向“日不落”帝国的历史语境中,通过与古典式追求作纵向比较、与笛福其他作品作横向比较,对《鲁滨逊漂流记》的作者及其塑造并歌颂的鲁滨逊精神的历史功过,作了两面评价:既是18世纪自由贸易的精神产物和人格化体现,新兴资产阶级取封建贵族而代之的敢于冒险、勇于开拓的时代精神,又充满了以“自我”为中心、一味追求物质财富的血腥味。随着大英帝国的崛起和海上霸权的建立,英国海外扩张、海外殖民的野心日盛。英国工业革命的蓬勃发展使之成为当时世界上首屈一指的资本主义强国,对外贸易和殖民扩张极大地促进了英国的经济发展和财富积累,重商主义和经济个人主义成为当时社会的主潮。作为这个时代的荒岛文学作品《,鲁滨逊漂流记》明显地带有时代的烙印:笛福笔下的鲁滨逊是一个在重商主义、经济个人主义社会背景下不断进取、顽强向上的资产者形象的化身,他的唯一追求是财富及其体现者 ———金钱。《鲁滨逊漂流记》是现实主义小说的创始之作,小说以第一人称叙述了这样一个动人的冒险故事:19岁的青年鲁滨逊,不安于其中产阶级家庭悠闲平庸的小康生活“,一心向往出海航行,满脑子都是对航海的种种幻想”,违背父母希望其当律师的意愿,擅自离家去航海经商。他远航非洲的目标很实际:给他兴旺的巴西种植园再买回一些奴隶。由于触礁,他独自一人幸免于难,漂流至南美一个荒无人烟的孤岛。在那儿,他凭借自己的劳动顽强地生活了28年。他把自己落难的小岛视同自己的财产,亲手建造棚舍,制作粗陋炊具,打猎觅食,还想方设法种植粮食,制作面包,驯养牲畜,缝制衣服。他以其机敏的头脑、充沛的精力、勤劳的双手为自己创造了文明生活的条件。他努力征服大自然并让它为自己服务。流落荒岛12年后的一天,他在沙滩上发现了人———邻岛食人生番———留下的脚印。又过了十多年,他成功地从那些食人生番手中救下一个即将被杀食的土人,并用获救那天的日子给他起名 “星期五”,让他成为自己的仆人,还教他英语,使他皈依基督教,成为一个“文明人”。几年后开来了一艘英国船,船上水手哗变,将船长与两名忠实于船长的水手抛在岛上。鲁滨逊和“星期五”机智地帮船长制服了哗变的水手,夺回了船只,并搭该船回国。哗变者畏罪留在岛上。后来鲁滨逊曾多次回岛看望,派人继续开垦,成为该岛的统治者和立法者。鲁滨逊虽身处荒凉的孤岛之上,但他的所作所为充分表现出了一种新兴资产阶级积极向上的典型人物的特征,或者说他是一个处在上升时期的资产阶级,尤其是中小资产阶级的理想化身。笛福赋予了鲁滨逊种种人类优良品质,如勇敢、智慧、热情、坚强、乐观;既有冒险者不断的追求与探索,又有求实苦干的精神。在《鲁滨逊漂流记》里, 劳动被表现为富于变化而又鼓舞人心的,这虽或许略微有悖于当时英国社会劳动分工下的经济生活的事实,然而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表现出清教劳动崇高、苦干赎罪的思想,而且,为了故事情节的合理性,笛福拨回了经济的时钟,把他的主人公置于一种原始的环境中,这样会有一种一箭双雕的效果。在荒岛上,鲁滨逊几乎不给自己休息时间,甚至新劳动力“星期五”的出现也不是一个可以松懈的信号,而是一个扩大生产的契机。对鲁滨逊来说,静坐是“生活中最不幸的部分”,业余消遣几近邪恶。这种清教精神和实干激情,在今天的人们看来几乎是无法理解的。迪克利·克朗克在《无声的哲学家》中曾对这种精神做过这样的描述“:当你发现自己在一日之晨还在睡觉,那么唤起你自己,你应该想到你还身负重任,你应在属于你的岁月里有所成就,你应保证你的性格和行动像一个人。”无独有偶,鲁滨逊也曾发出同样的感慨“:一个人只是呆呆地坐着,空想自己所得不到的东西, 是没有用的。”这是“绝对的真理”。笛福笔下的鲁滨逊除了劳动、创造、经济利益外,似乎从未有过其它感情或与别人有过其它的关系。获取利润是鲁滨逊的唯一使命。爱情在鲁滨逊的个人生活中几乎没有位置,甚至在他获得最大胜利的场面中,性的诱惑仍然被排斥在外。当鲁滨逊过了一段荒岛上离群索居的生活后,开始注意到他的荒岛缺乏“社会”时,他为求得“同伴”的安慰而祈祷,然而读者们却发现他所渴望的是一个男性奴隶。当鲁滨逊最终返回到文明生活中时,性依然严格地屈从于生意事务。只有当他的经济状况由于又一次更远的航海得到了充分保证时,他才结了婚。对此他告诉我们的一切只是,那“对我来说既不算不利,也没什么不满意”。三个孩子的降生,妻子的去世,对他似乎都无所谓,所有这些只构成了小说中一个句子的前一部分,而这个句子的结尾却仍是一次更远的航行计划。鲁滨逊与人的关系也是如此。他对待人们的态度完全根据他们的商品价值。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摩尔少年修利。修利曾历尽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帮助鲁滨逊从奴隶主的手中逃脱出来,而且还尽一切可能来照顾他、保护他,对鲁滨逊可谓是忠心耿耿。鲁滨逊在激动之下曾决定“从那以后一直爱他”,并许诺要“把他培养成一个大人物”。但他遇到葡萄牙船长出价8人60个金币的机会时,这个犹大第二便不能抵御这桩好买卖的诱惑, 随手把修利卖作了奴隶。懊悔后来也曾出现过, 但那只是在岛上的生活任务使劳动力比金钱更有价值的时候。感情纽带和人际关系在《鲁滨逊漂流记》中几乎没有什么位置。他的三个子女的诞生和妻子的去世都没有使他过分激动,他和其他人的关系几乎完全是受经济动机支配的。书中只有两次鲁滨逊表现出感情激动的场面。第一次是当里斯本的那位船长为了减轻他归程中所遇到的暂时困难, 给了他一百葡萄牙金币时,鲁滨逊叙述道“:一边说,我一边止不住流泪。简单地说,我只拿了他一百个葡萄牙金币,并且叫他拿出笔和墨水,写了一张收据给他。”第二次是鲁滨逊回国后他的忠实代理人向他报告他有很多钱“,我顿时面如死灰,心里非常难受,若不是他老人家连忙跑去给我拿来了一点提神酒,我相信这场突如其来的惊喜,一定会使我精神失常,当场死去。” 《鲁滨逊漂流记》表现了一种过去的文学作品中所没有表现过的人生价值观念,即人活着,应该为个人物质财富的增值而勤勉工作,应该善于经营、敢于冒险、具有开拓精神。鲁滨逊也信宗教, 但他信清教主义,即人应该忠于世俗的职务,才能获得上帝的拯救。而这种职务就是“伟大的商务”。马克思·韦伯认为,勤勉、认真、机敏、精心谋划、科学管理,以节省的原则获得最多的财富,这就是资本主义精神。这种人生价值观念与古典的流行观念不同。无论是荷马笔下的阿喀琉斯、但丁笔下的自己、高乃依悲剧中的英雄,他们的人生追求大体说来都是荣誉和爱情。而鲁滨逊的追求是财富及其体现者———金钱。古典式的追求体现着马克思指出的人性发展的第一阶段,即人身依附的必要,不仅爱情的追求依附于所爱的对象,荣誉的追求也是以渴望其他人的承认为前提,没有人赞美的荣誉不是荣誉。而鲁滨逊的追求则体现为物的满足,物背后的人际关系被掩盖了。他需要“星期五”,但并不依赖于他;他祈祷上帝是因为上帝帮了他的忙,而不是他从属于上帝;他有充实坚定的内心导向,不必依附于任何外在的力量。古典式的英雄由于依附性,他们的价值观念中总带有某种献身精神的意味(为爱人、为朋友、为父母、为民族、为国家),而鲁滨逊则是明明白白的单一的利己主义。资产阶级的历史行为是二元对立的,当鲁滨逊们创造着巨大的物质文明时,资产阶级的另一极———启蒙学者和杰出的艺术家们,正在创造着新的精神文明。他们像历史火车头赖以前进的双轨:就每条轨道而言,它并不认为自己和另一条轨道有什么相干,它们各自认为自己是沿着自己的意愿而向前延伸。鲁滨逊们并不理解资产阶级革命对他们意味着什么,在革命的风暴中他们殚心竭虑的是保护自己的每一个金币,为此可以拥护也可以叛卖革命。《鲁滨逊漂流记》的作者笛福, 本身就是一个鲁滨逊式的商人,虽然也曾为资产阶级革命作过某些宣传,但他总是不忘经商,而且看不出辉格党人与托利党人的区别,谁在台上他就拥护谁“:不管是哪个党执政或是改组政府,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