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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是伪装、装模作样和丑恶的虚伪而已。” 事实上,在笛福笔下,鲁滨逊并非是唯一的海外英雄:辛格尔顿船长横贯非洲,纵横太平洋,既当探险家,又当海盗,最后劫掠致富,安享天年;杰克上校被卖美洲,沦为白奴,但他拚力奋斗,走出绝境,终于获得自由,而且自己当上了殖民者,发家致富;就连风尘中的失身女子摩尔·弗兰德斯也最终在弗吉尼亚殖民地找到了安身立命之地,获得财产,过上了富裕的生活。所有这些都说明,笛福把殖民探险、海外贸易置于何等重要的位置。笛福曾把《鲁滨逊漂流记》解释成是他自己一生的寓言,不论这种说法是当真还是戏言,鲁滨逊精神确实是他热忱歌颂的时代精神。笛福以鲁滨逊比喻自己,恰恰说明他心目中的价值尺度。笛福是自由贸易的最早支持者之一,他甚至在当时就颇有远见地建议实行政府津贴和进口税制度,以保护各种新兴工业,而且还建议在工业发展中使用济贫院的劳动力,以达到不降低工资标准的目的。他说: 一切工厂都有一个开端,在其初建阶段政府应当加以扶持。国家的利益应该得到国家的支持,这种支持可以采取多种方式……政府应对纺织成白布或平纹布的每一磅棉花实行补助和津贴,而对从国外进口的同类产品则课以更高的进口税。鲁滨逊·克鲁索,像笛福的其他主要人物摩尔 ·弗兰德斯、罗克萨娜、杰克上校、辛格顿船长一样,都是几乎无需论证的经济个人主义的化身。笛福所有的主人公都追求金钱,金钱在笛福笔下被独特地称为“世界通用的徽章”。鲁滨逊离家出走是出于经济人传统的原因,此乃改善他的经济条件之必需。“在对自然的嗜爱中,有某种命中注定的东西”召唤他到海上去冒险。为了改善一个人生来注定的命运而离家出走,是个人主义生活模式的一种典型特征。鲁滨逊追求的是个性的自由发展、财富及其体现者———金钱。他敢于独自冒险,四处经商,到非洲贩卖黑奴等等,都是为了获利致富。他把荒岛看成自己的王国。他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还能喜爱、欣赏岛上的一切,是因为他觉得荒岛上的所有东西都是他的财产。他救了“星期五”,教他英语和各种活计,是为了让“星期五”陪他说话,解除他独自一人时所无法排解的寂寞,是为了让“星期五”替他做繁重的劳动,为他创造更多的财富。鲁滨逊把“星期五”作为私有财产随意处置,把曾与他出生入死、共患难的朋友修利卖给葡萄牙贩奴者,这些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对鲁滨逊来说,无论是自然(荒岛、海洋、树木、动物等)也好,他人 “(星期五”、黑人、水手、朋友等)也好,还是“国家” (他的海岛王国)也好,它们存在的前提都从属于他个人野心的实现,从属于他个人攫取最大的物质利益。鲁滨逊的价值观是以“自我”为中心的, 是资产阶级在原始积累时期利欲熏心地聚敛财富之本性的体现。对于一个热心于资本主义发展与海外贸易并热烈地支持殖民制度的作家来说,笛福笔下鲁滨逊的那种奋发与开拓精神是诗意盎然的,鲁滨逊在荒岛上创造出来的奇迹是令人赞叹的。但是, 读者们可能疏忽了这样一个问题:鲁滨逊成功的基础是他从沉船残骸上抢出来的工具和其它原始材料,而且我们从笛福的描述中得知,这些材料构成了“一个人所应储备的……最大量的各种库存物”。因此,笛福的主人公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原始人,也不是一个无产者,而是一个资产者。在这个岛上,他拥有一大片虽然未经开发却很富饶的地产的完全占有权。他的地产及其随之拥有的各种丰富物产,再加上得自于沉船的积存货物,成为他表现其个人奋斗及坚韧毅力的支撑点和必要条件。笛福所虚构的荒岛实际上只是一个载体,是笛福为了表现其主题的手段。笛福的荒岛给了他的主人公实现其目的所需要的完全的自由放任。国内的市场条件、税收和劳动力等问题,使个人不可能控制生产、销售和交换各个领域,经济个人的能量无法自由、充分地发挥。在一个没有占有者或竞争者的荒芜岛屿上,而且还有一个“星期五” 那样的不需要工资、能为白人的繁重劳动提供更多支援的忠诚顺从的奴隶的帮助,笛福的主人公便可享有摆脱社会羁绊的绝对自由———没有家庭纽带或公民义务干涉的个人自主权。然而,个人野心的实现以及为了个人攫取最大的物质利益所采取的手段自会有其阴暗的一面。在笛福的作品中,鲁滨逊贩卖黑奴、开拓殖民地的血腥事业虽然被淡化了,但读者仍然能从作品中看出一味追求物质财富与金钱的负面效应。我们知道,资产阶级在反封建的长期斗争中形成了一整套非常进步的理论。但在作品中,作为典型的资产者的鲁滨逊本人,从来就没有打算在实际生活中实施这些进步理论,或者说,他实施的完全是另外一套。比如,资产阶级所鼓吹的“自由”,在鲁滨逊那里,则是他可以“自由”地贩卖黑奴、出卖朋友、镇压水手;资产阶级所标榜的“平等”,在鲁滨逊那里,则是那些受奴役或被剥夺平等的人,比如“星期五”及黑奴,都被他“平等”地看成了商品与简单工具;资产阶级所主张的“博爱”, 以及人文主义者与启蒙思想家大力倡导的借以反封建反教会的感情自由,在鲁滨逊那里,则成了思想单一、感情枯竭,所有温情、亲情、爱情的关系都成了经济关系,包括友情和家庭,唯一能够激动他的只有金钱;资产阶级所宣扬的“人权”以及作者本人所主张的“民权”等等,在鲁滨逊那里,则成了他对殖民地人民有着“毫无疑问”的“领土权”“、立法权”“、统治权”,而这一切归根到底又是为争得 “个人的财产”……从这些分析中,我们至少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由于价值规律和金钱魔力的作用,有些貌似非常进步的理论,在资产阶级的实际生活中,已经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地走向了自己的反面。正如恩格斯对刚建立资本主义新秩序的法国社会所作出的形象描绘那样“:如果说,以前在光天化日之下肆无忌惮地干出来的封建罪恶虽然没有消失,但终究已经暂时被迫收敛了,那末,以前只是暗中偷着干的资产阶级罪恶却更加猖獗了。商业日益变成了欺诈。革命箴言‘博爱’ 在竞争的诡计和嫉妒中获得了实现。贿赂代替了暴力压迫,金钱代替了刀剑,成为社会权力的第一杠杆……”鲁滨逊的所作所为与恩格斯所描绘的法国社会现实在本质上是一致的,这是资本主义制度确立过程中的无法掩盖的血腥与罪恶。鲁滨逊精神是英国清教主义的发展,是18世纪自由贸易的精神产物和人格化体现,也是在自然科学迅速发展所开辟的新天地的鼓舞下,人们开拓自然、占有自然的艺术表现。虽然鲁滨逊的性格和做法难免有急功近利、物质至上等经济个人主义的负面因素,然而正是这种鲁滨逊式的资本主义精神,被先进的科学技术和管理方法所武装,魔法师般把生产一日千里地向前推进,从而最终战胜了封建贵族的统治。正是鲁滨逊这种单枪匹马向未来世界开拓的精神,使英国在19世纪成为幅员最辽阔的“日不落”国家,使英国成功地建立起一个庞大的海外帝国。作者简介:魏颖超(1960-　)女,黑龙江人,英语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英国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