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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长篇小说《宠儿》是托尼·莫里森问鼎诺贝尔文学奖的一部力作，她“以其富于洞察力和诗情画意的小说把美国现实的一个及其重要方面写活了”。陌生化作为一种表现作品文学性的形式手法，被广泛应用于《宠儿》的创作中，使得小说悬念迭起，人物内心世界矛盾复杂，最大限度达到了艺术审美的效果。文章从三个方面分析《宠儿》中的陌生化手法，即：扭曲的母爱，倒错的时序，物化的语言和细节。莫里森在《宠儿》中，为我们讲述了女黑奴塞丝在携女逃亡中遭到追捕，因不愿看到幼小的女儿重新沦为奴隶，毅然将女儿扼杀的悲情故事⋯⋯ 18 年后，奴隶制已被废除，然而，女儿---宠儿的阴魂也还身回到故里，日夜惩罚着母亲当年的无奈之举，并企图独自占有母亲的爱。后经塞丝的另外一个女儿丹芙和及众邻里的奋力“驱逐”，才将宠儿的阴魂赶走，使塞丝终于从梦魇中挣脱，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这部小说共分三卷，每卷为一个发展阶段。但读者初读这部小说时却有一种庞杂的混乱感。其实阅读的困难并非源于故事情节本身，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作者采用了“陌生化”的创作手法。本文试图从主题，结构，语言及细节三个方面分析之。一、陌生化手法陌生化是俄国形式主义的重要理论观点，旨在唤醒人类日渐消失的创造力。形式主义大师什可洛夫斯基认为，人们对生活中许多熟悉的事物习以为常，浑然不觉其独特的性质，日常的、司空见惯、平庸而毫无生气的语言习惯使人们对这些事物（包括言语行为）的感受变成了自动的。而“艺术之所以存在为的是恢复人对生活的感觉，为的是使人感觉事物，使石头更像石头。艺术的目的就是要人感觉到事物，而不仅仅知道事物。艺术程序就是使对象陌生化，使形式更复杂，从而增加感觉的难度和时间长度，因为感觉过程本身就是审美目的，必须设法强化。艺术是体验对象艺术构成的一种方式，而对象本身并不重要。”按照什克洛夫斯基的看法，文学与现实城堡之上旗帜的颜色无关，文学语言的真谛是“陌生化”。“陌生化”形式的震撼必将使读者脱离惯常的感知方式，恢复人们对事物本来面目的感受，通过清新、奇异、充满活力的语言，让人们带着一种新的眼光去看熟悉的事物，从而产生一种新奇感。陌生化艺术手法在一篇作品中运用得越成功，就越能唤醒读者对生活的感受，读者在作品中感受到的生活事实便越真切、深刻。二、扭曲的母爱——主题表现的陌生化母爱是人类所有情感中最无私的，也是不同的文化都颂扬的情感。高尔基曾说过，“母爱是世间最伟大的力量。没有无私的，自我牺牲的母爱的帮助，孩子的心灵将是一片沙漠。” 莫里森也曾说：孩子能让你把自身最美好的部分挖掘出来，也能让你把最恶劣的部分表现出来。换言之，孩子能考验你最为人的素质，他们完全从“真你”的角度看你，而不是从你是否抹指甲油之类的表象去判断你。可见，孩子和母亲的角色是互动的，孩子能洞察母亲的内心，让母亲真实地坦露自我；而母亲则指引着孩子，塑造着孩子。莫里森的小说《宠儿》自问世以来就以特殊的母爱震撼世界，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更被认为是美国文学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在“母爱”这一问题上，莫里森的独特之处就在于她敢于触犯社会禁忌——因为这是一种剥夺生命的母爱---大胆采用陌生化的写作技巧，突破了美国传统对黑人母亲刻板、类型化的书写，丰富了黑人母亲的内涵，塑造了复杂而又个性化的黑人母亲形象——塞丝。她兼具女性的温柔，男性的坚强，母亲的伟大和动物的残忍，她所展示的每一方面都令人震撼不已，而这一切都紧紧围绕“母爱”两个字。小说中的母亲塞丝既是生命的创造者，也是生命的剥夺者，她亲手割断了两岁女儿的脖颈，其行为无疑颠覆了传统对 “母爱”的认知。通过塞丝本人及其他人从不同角度，在不同时段的回忆，一幅幅画面也就清晰地呈现在读者面前了---火烧鞭笞奴隶的场景，奴隶不堪忍受厄运投海自尽的场面，妇女遭凌辱的场面。在种种的厄运面前，死亡似乎成了一种最好的解脱，成了一种优于奴隶生活的选择，这些都为塞丝的杀女行为做好了铺垫。小说中帮助同胞们逃往“自由之地”的斯坦普﹒培德在跟保罗. D 谈起塞丝当年的杀女行为时说这位杀死自己孩子的母亲并不是不爱孩子；保罗.D虽然难以接受塞丝的暴力行为，但也相信是她“对孩子的爱太深了”所致；塞丝本人自始至终也是认为自己是因为爱宠儿才杀死她的。在经历了奴隶生活的种种磨难侯后，在塞丝的内心独白中，作者是这样描述她的内心活动的：她生活中最美好的东西就是她的孩子们。白人玷污了她，但绝不能玷污她最美好的东西，最美丽，充满魔幻般的东西，她生活中唯一干净的部分⋯⋯绝不允许这个世界的任何人把她的女儿的属性列入动物一类。不，绝不！所以当“学校老师”追来时，塞丝必须在死亡和重新沦为奴隶之间做出选择。为了确保女儿的安全，她只好把孩子交给上帝，那个她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她最终用悲壮的行为向奴隶制发出的最强烈的抗议。所以在《宠儿》这部小说里，作者打破了歌颂母爱主题的惯例，她描述了特定的历史时期母爱的极端的表现形式，重新去发现母爱，审视母爱，感受母爱。作者讲述着一种令人透不过来气的阴郁绝望的真实，用如此貌似弥漫着恐怖的氛围，慢慢展现着一个黑人母亲的伟大。这种变形可以在阅读中诱发读者的惊奇感和惊异感，实现他们的“亢奋型唤醒”。三、倒错的时续——结构呈现的陌生化托尼﹒莫里森的长篇小说《宠儿》是作者一生中最优秀的短篇小说之一，其艺术魅力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其打破传统的写作手法，即陌生化的创作手法。莫里森在《宠儿》中没有线性地展开情节，而是把不同时间、地点组合交织在一起，在现在与过去之间自由穿梭，使十八年的时空在叙述中自由叠现。小说开头采用倒叙法，暗示了令人震惊的故事结局。为了取得这种令人震惊的效果，作者在情节的安排上打破了时间顺序，增加了读者对其理解的难度，从而延长了感知的时间。小说是以一所整天闹鬼的房子——蓝石街124 号，一位每日努力把回忆赶跑的黑人妇女塞丝，以及一个孤僻的女孩丹芙开始的。小说一开始便充斥着一种哥特式的恐怖。与现时的故事交织在一起的是多种层次的过去：有不同人物在昔日的农场“甜蜜之家”的种种磨难，有塞丝在逃亡途中生下丹芙的情景，有作为历史回忆的贩奴船的故事，有“学校老师”追来时孩子惨死的血腥场景以及此后124 号的孤立等等⋯⋯这种现在与过去并置、现实与回忆交织的陌生化的叙事手法巧妙地增加了小说的纬度和涵盖面，打破了读者对小说发展趋势的旧的期待视域，给读者一种清晰广阔的审美新体验。《宠儿》中塞丝的经历构成小说的主线。但小说中还颠倒穿插了其他人的经历。当塞丝发现18 年前被她杀死的女儿回来找她时，她的思绪像闸似地一泻而下：杀死宠儿时的紧迫情景，对宠儿的爱，对自己母亲的怀念，全都呈现在读者面前。随着女主人公的思绪，读者也开始思考整理由于时空错乱而导致的许多不连贯的情节。在对宠儿的记忆叙述中，更多的是关于黑人很久以前在非洲的生活，贩奴船上的惨象，地狱里的情形：前生的，今世的；个人的，群体的⋯⋯ 倒错的时序始终使读者处于一种设想，期待和发现的运动过程中。在此，作者展示了全新的时空观念，摆脱了线性叙述对作品的制约，使得故事情节跌宕起伏，错综复杂，增强了读者感知的难度，延长了感知的时间，使小说在各个层次上得到深化和延伸，在读者心中产生了强烈的审美效果。俄国形式主义者认为，这种叙述结构正是文学性之所在。四、语言表达及细节描写上的陌生化文学作品中的细节描写本身就是一种陌生化的创作手法，因为细节避免用简单的，经济的认知语言来描写事物，而是用冗长的，繁琐的语言来间接地再现某种现象。这些细节描写或通过避免使用认知名称，而使用冗长，繁琐，含糊的语言来再现某种意象，或通过使用有悖于生活常理的，表面上不得体的语言来描写人物或事物。小说《宠儿》的其中一大艺术魅力就是在于它的细节描写, 而细节描写则是通过精妙的语言来体现的。罗杰﹒夫乐曾说，当某个词，某个结构，某项内容在某个文本中因为明显的原因出现频率过高或特别引入注意时，它肯定会产生一种累积性的效果。莫里森就是利用了一种陌生化的效果，让读者产生非习惯性的反应，从而引发读者对黑人奴隶地位的深入思考。《宠儿》的故事发生在奴隶制及内战后的重建时期，文本中的奴隶制话语极为强烈。在涉及黑人奴隶的生存状态时，死亡，逃跑，失踪，卖，出租等词反复出现，而且所用的句式基本上都是英语中的被动语态。从这些词和句子结构中，奴隶们任人宰割的生存境况可见一斑。在奴隶主的眼里，黑人奴隶无异于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