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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粹体现的话, 此刻, 他的原始性已被大大削弱。柯里认为小说的结尾, “海德现在正追赶着杰基尔, 正从体内向他扑去, 准备最后将他取代” (2003: 136) , 克莱门斯也认为“海德占了上风” (Clemens, 1999: 150) , 这种解读只注意到了海德对杰基尔医生的躯体的占有, 却忽视了杰基尔医生在思想上对海德的殖民。在小说中, 杰基尔的存在一直是一个混合体。海德最早出现时的形象则是一个提纯后的结晶, “是人类中唯一纯粹由恶组成的人” ( 68) 。他身上的兽性使他行动起来不知畏惧, 为起恶来旁若无人。不过, 随着维多利亚时代的法律系统以及道德系统等规训机制的启动, 海德已经被驯化, 在思想上越来越向和他共用一个躯体的杰基尔靠拢, 甚至主动选择过上了囚徒式的生活。早在警察怀疑到他之前, 他就已经很长时间不敢出门, 杰基尔所居住的宅院成了囚禁海德的监狱。如同犯人一样, 他也只能站在窗边, 隔着窗栅栏, 呆呆地望着月亮叹息。表面看, 海德先生将杰基尔医生赶出了躯体; 事实上, 海德的原始形象正在不断被维多丽亚时代的意识形态体系所规训。无论是海德先生, 还是杰基尔医生, 他们均意识到, 一旦人们认识到了真相, 杰基尔医生将失去他在这个社会上的一切; 而海德先生失去了杰基尔医生的合法庇护, 再也不会有人愿意给予他尊重和宽容。杰基尔的信用破产, 对两个人来说都是毁灭性的结局。杰基尔/海德在小说结尾所表露出的痛苦之情, 不是出于道德忏悔, 而是来自于两人共同体验到的对维多利亚社会惩罚机制的恐惧。《化身博士》的结局为我们留下了一个疑团: 厄塔森律师率众闯入实验室, 看到地上僵死的尸体有着海德的形体特征, 但是小说本身的叙述却根本没有回答服药自尽的, 究竟是杰基尔, 还是海德。但无论是谁, 就像杰基尔医生的名字所暗示的那样, 放纵欲望, 结果无疑是“杀死自我”。 ⑤通过杰基尔/海德之死, 小说完成了一种道德说教: 要是不压制体内不安分的因素, 必然会受到惩罚。要想平安无事地生活, 最好还是老老实实服从维多利亚时代体面的道德法则, 或者像杰基尔还没有变身为海德之前那样将体内的分裂暗藏, 或者学习厄塔森, 彻底摒弃欲望, 做个循规蹈矩的顺民。《化身博士》有着明显的哥特式风格。然而与 18世纪诞生之初的哥特式小说不同的是, 它的舞台已经从残破的古堡和修道院, 移至了城市的中心。在华丽的房子里有着黑暗的角落, 在体面的人格背后潜藏着隐秘欲望。( Spencer, 1987: 87 - 96) 海德先生是维多利亚时代压抑性道德催生出的“恶之花”, 暴露出这个时代光鲜外表下的裂痕。然而主流意识形态是绝对容不下海德的存在的, 以厄塔森律师为代表的道德机制的层层追踪, 以及杰基尔医生对失去社会地位的深层恐惧, 不断规训着海德先生这个原始欲望的代表。通过杰基尔/海德的自杀, 维多利亚时代的读者大可在受到些许挑战和震撼后, 得到道德的舒解和满足: 故事中的恶魔终于在恐惧和懊悔中死去, 社会的尊严得到了维护。在《化身博士》中, 作者斯蒂文森抨击了维多利亚道德观的虚伪和压抑, 然而他还是无法彻底摆脱主流意识形态话语, 给了小说一个充满道德意味的结尾。注释: ①《化身博士》出版于1886年1月, 6个月内就在英国卖出了4 万本, 在美国则有25 万本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