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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金色笔记》———这部使她获得了至上荣誉同时又引来诸多争议的鸿篇巨制,其具有创新意识的人物刻画与叙事技巧备受推崇,但最重要的是它涵盖了太多的内容,从宏观的种族问题、殖民主义到细微的男女情感,从对异域情调的情有独钟到对“自由女性”生存境遇的关注, 无不诉诸她的笔端,智性的写作彰显了莱辛无与伦比的智慧和创造力。 88岁高龄的英国作家多丽丝·莱辛摘取了 2007年诺贝尔文学奖的桂冠,在耄耋之年再一次赢得了世界的掌声与喝彩。她用独特新奇的言说方式向我们呈现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写作者和一个理性的思想者的真实面目,她在无所畏惧中用澄明的心境追问着人类的灵魂和生命的终极意义之所在。《金色笔记》———这部使她获得了至上荣誉同时又引来诸多争议的鸿篇巨制,其具有创新意识的人物刻画与叙事技巧备受推崇,但最重要的是它涵盖了太多的内容,从宏观的种族问题、殖民主义到细微的男女情感,从对异域情调的情有独钟到对“自由女性”生存境遇的关注, 无不诉诸她的笔端,智性的写作彰显了莱辛无与伦比的智慧和创造力。《金色笔记》奇异的结构也非常令人着迷并招来了许多非议,许多批评家认为她的语言不够明朗,而且冗赘、絮烦,甚至有些漫不经心。莱辛承认她的写作速度很快,她重灵感而非刻意雕琢。在这本书的再版序言中,莱辛说:“我的主要目的就是要让本书的结构自己作评,是一种无言的表述,通过它的结构方式来说话。”《金色笔记》由黑红黄蓝四本笔记和一本总结性的金色笔记构成,没有完整连贯的故事,没有华丽优美的辞藻,只是真实展现着潜藏在看似波澜不惊的外表下混乱无序的世界,莱辛在用无序的结构影射着不安的灵魂,诠释着迷乱的精神。四本不同颜色的笔记绘成一幅绝妙的现代派作品,在先锋和梦幻的体验中超越了狭隘,走向辽阔和深远。《黑色笔记》记录了安娜作为作家的身份在非洲的经历,其中包含了对殖民主义和种族主义的思考。向来被神圣化和崇高化的革命在安娜眼里剥露了光明和信仰的外衣, 凸显了荒谬、迷茫、盲目的骚动,以及人们对放肆、自由、混乱、无序的渴望与向往。她不停地对时局进行分析和研究,在迷茫和孤独中思索着真理的意义之所在。在莱辛看来,重要的不是事件,不是故事情节,而是情绪宣泄,真实的、无所顾忌的宣泄。人的个性是一片奇特的火焰,它是神圣的、站在随波逐流的对立面的,它只是内心独立精神的表达,与之相比,其它一切都微不足道。所以当莱辛在对自己所写下的文字所具有的威力与真实感到恐惧时,她仍然毫不退缩地选择面对,以致于对语言产生了深刻的不信任, 甚至不再能动笔创作。《红色笔记》中,安娜对战争,对种族主义、殖民主义的关注,使她一生都没有远离政治,并以极大的热情工作着。安娜参与政治并不是出于对崇高信仰的追求,而是在灵魂深处追求一种完美,希冀从此结束那种支离破碎的生活方式。然而当她反思自己的政治生涯时,得出的结论却是:“在我的一生中,我再次意识到自己在狂热的政治中度过了许多个日日夜夜,最后却一无所获。”她甚至发现,真理并不存在于那些各式各样的主义,各种崇高的理想之中,人们在私下闲谈时的幽默、讽刺,甚至愤怒中,信仰、忠诚就顷刻间被轻而易举地解构了。安娜参政后, 反而加剧了精神的分裂与破碎,她无法调解理想与现实之间的矛盾,无法阻止理想的幻灭,无法从迷惘而又疲惫的状态中获得自我救赎,也无法去破译灵魂的本质,但她依然认真地去思索,去追问,去探寻———用人类伟大的思想。《黄色笔记》则对男女情感做了一次内省式的探索。安娜的自我存在也是一种虚构的观念, 明明觉得爱情是一种幻象与虚妄,但依然执着地追求着爱情的真谛。在爱情里面她渴望独立, 她希望更多地关心自己,或者干脆为了黄油和面包找一个平庸而合意的男人,但灵魂的分裂让她无法选择去过这样的生活。她爱着男人,内心深处真正的情感,仍然与男人联系在一起。她勇敢地担当着情人的角色,坦然享受着其中的美妙感受,又不得不去承担爱情破灭后的失重和落寞。一个女人同时承担着母亲和情人两个角色,不可避免到产生人格分裂,安娜在两个角色中苦苦挣扎着。母性是女人身上所散发的最神圣的光辉,安娜和女儿简纳特之间充满了温情、慵懒和亲善的快乐,在安娜眼中,简纳特是那样脆弱,她需要母亲的怜悯与保护,而同时简纳特又是那样强大,她是安娜的全部意义之所在,她给了安娜光明和希望。女人与男人是构成世界的两极,任何一种形式的对峙与对抗都会使两性关系失衡。多年来,莱辛都被奉为女权主义者,但莱辛却声称女权主义很荒唐,她认为女权运动催生了一群狂妄自大、缺乏自省精神的肤浅之徒,她们满足于一切对于两性关系过分简单的、粗鲁的裁定。女权主义并不能帮助妇女获得真正的自由,离开了男人奢谈女权,这种思潮本身就没有多大意义。比起批判男性,莱辛更愿意研究他们,“带着一种好奇与询问的心态”,归根结底,她要探究 “人”的灵魂与存在本质,而非试图刻意否定什么。由于现代世界的一切,“人类将永远不能拥有完整的人格,他必然永远处在被分裂的状态” 《蓝色笔记》传达着安娜的精神信仰的缺席与空白,上帝不过引起了她心灵世界的一片纷乱,却无法提供真理,她在失望与困惑中决定把自己当做一个不可知论者。她在梦境与现实的边缘处,在对爱的渴望与对生命的绝望中挣扎、突围,她急切地探寻着意义之所在,可终究像无边黑暗中跳动的脉搏,不得不在单调和枯燥中重复着轮回,却又看不到希望,甚至她写下的文字都微不足道,毫无意义可言。她在现实世界中努力挣脱着种种桎梏,选择了要做自由女性,但走在为获得自由而抗争的道路上,又陷入迷茫和绝望,就像鲁迅先生所说的那样,梦醒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回顾梦境,是梦醒了之后发现仍然无路可走。在经历了种种困惑与突围后,那本闪着奇异光芒的《金色笔记》似乎做了一个哲理性的总结与表达:人生是不完美的,所谓的完美是其实就是对缺陷的宽容。世界是由各种混乱的因素组合而成的整体,这个整体相互融合,同时又支离破碎。人生充满了荒谬,人类注定成不了巨人,只能是推着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安娜不知道人生是什么样的,但她仍然在拿自己做着试验,而没有想过要屈服顺从,她注定成为推着石头上山的西西弗斯,只能前进不能退缩,在无望的希望中反抗着绝望,安娜在努力超越自己,超越生命的意义。人生的价值到底在哪里?或许,不懈的努力和抗争本身就是价值之所在。她在接受《观察家》杂志采访时这么说:“生命的秘密在于,你经历了七八十年的岁月,只有身体在变化,而想法却一点儿没变过!”她的想法,是忠实于女性的身份,认识自己,认识男性,认识这世界,如《金色笔记》中的安娜,于濒临崩溃中寻找生活的自由感与灵魂安宁。当然,真正让人着迷的还是莱辛的文学天赋,尤其是她在描绘人类内心情境时所体现出来的想像力和创造力。莱辛曾声称:“这是一次突破形式的尝试,一次突破某些意识观念并予以超越的尝试。”这种想像力和创造力不同于马尔克斯式的狂放,也不同于博尔赫斯式的迷幻, 它是以一种多重奏式的复合结构来洞察人心的能力,几乎没有人能像莱辛这样做到完美。纵观女性写作的历史,鲜有以如此广博的主题与开阔的胸襟来探索女性自身以及之外的广阔世界的,这部小说应该说是具有先锋气质的,不但是莱辛对个人情感和信仰的一次突破和超越,而且也是对世界、人生、种族等问题的思索与探究。处在自我分裂状态下的灵魂,用直面真实的勇气尖锐地指向内心,向人性的阴暗面举起堂吉诃德的长矛,摒弃了道德和意义层面的叩问和追索,只奔向一个目标———抵达真实,从某种意义上讲,莱辛是在自觉不自觉地肩负着拯救人类与超度灵魂的使命感的。瑞典学院在获奖评语中称莱辛“以史诗般的女性经历,以怀疑、热情与想像的力量来审视一个分裂的文明。”安娜有思想审视,有政治自觉,但也因此深陷痛苦漩涡,在自由与束缚,分裂与整合的边缘挣扎徘徊。安娜的难题和危机都没有得到最后的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