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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海明威渴望超越死亡,实现不朽。他在尼克系列小说中以艺术的方式展示了死亡超越之途的探索历程。在经过一系列的肉体和精神创伤后,海明威最终走向了写作,并以此成功实现了超越之梦。一、海明威在《死在午后》中谈到马德里有精彩的斗牛表演、出色的艺术、方便的交通和良好的气候等诱人的情况时,突然又为死亡而充满了悲伤“:要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你一想到自己总有一天非死不可,从此再也看不到这个地方了,心里就会非常不是滋味的。”[1]在《丧钟为谁而鸣》中,海明威又写到“:不管一个人怕不怕死,死亡是难以接受的。”[2]索福克勒斯说“:只要能活着,即使痛苦也让人留恋”。[3]面对死亡这一沉重的悲剧,生的强烈渴求激发了人对不死的追求。在漫长的历史发展中,人类为这一愿望进行了长期不懈的探索,提出了各种各样的超越方式以抚慰自己痛苦的心灵,如种族繁衍、宗教信仰、哲学、心理学、艺术等。海明威也强烈地渴望能够不死,实现不朽。他在给前苏联批评家伊凡·卡希金的一封信中他表露了这种想法“:我希望我永远不死。”[4]如上所述,追求不朽有多种方式,海明威选择的是哪一种呢?已有人提出了海明威创作中的审美超越的问题,[5]但其所指的是在审美中克服死亡恐惧,并不是追求不朽的死亡超越。海明威在谈到他父亲的自杀时说“:一个人有生就有死。但是只要你活着,就要以最好的方式活下去,充分享受生活。谁也不能长生不老。但是一个人到了临终,到了必须同上帝进行最后一次战斗时,他总希望世上记得他的为人:一个真正的人。如果你完成一项伟大的事业,那就会使你得到永生。”[6]这里我们不仅可以看到海明威对生与死的正确认识,而且还可以看到他对永生的渴望以及实现这种愿望的方式:完成一项伟大的事业。海明威是如何寻找“伟大的事业”的呢? 二、在尼克·亚当斯的系列故事中我们可以看到海明威超越死亡、追求不朽的渴望及探索历程。在《印第安营地》的末尾,父亲告诉已发现死亡的尼克死很容易,但尼克坐在船上离开营地的时候却坚信他不会死。这样的想法从死亡学对人的死亡认识的发展过程的研究来看,是与这一年龄的尼克的心理认知程度相符合的。但如果结合该系列小说的整体来看,我们就会发现这样的想法实际上还包括有抗拒死亡、追求不朽事业的思想意识的最初萌芽。在接下来的小说《了却一段情》中,尼克结束了与玛乔丽的爱情。对于这一分手,菲利浦·扬根据这篇小说的姐妹篇《三天大风》得出两点认识:一是表明这时的尼克“正在学习认识事物”,二是分手的原因在于与玛乔丽“出自一个‘不相宜’的阶层”。[7]我们认为菲利浦·扬对二人分手的原因的看法是错误的。《三天大风》中交待了一些尼克与玛乔丽分手前的一些事情。尼克原计划先找份工作挣些钱,然后和玛乔丽在一起,甚至还准备和她到意大利去。这样的计划再次表明尼克并非不喜欢玛乔丽,当然更不会想到要和她分手。然而随后当他与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就会发现他的情绪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的心情似乎非常沉重,总是不断地说着一些奇怪而垂头丧气的话“:鱼儿没咬钩”、“我不想吃”、“没劲儿了”等。这样一些没头没脑的话直到小说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们才能看出一些端倪“:我感到万念俱灰”。原来是死亡的阴影又袭上心头。对死亡恐惧万分的尼克在离开印第安营地的时候恢复了心理上的平衡,但死亡在意识中一旦萌生,人就再也难以回复到那种对死亡无知无识的平静中去了,人将完全跌入死亡的恐惧之中。所以尼克这一平衡仍有随时被打破的可能。尼克由心情本来不错、甚至还有美好计划的局面突然跌落至“万念俱灰”,正表明他内心的平衡被打破了,正是死亡在意识中的泛起打破了平衡。如果说这里我们还只是推论的话,那么在《永别了,武器》中,弗格逊小姐则说得更明白“:结了婚你就要死了。”但正如菲利浦·扬所发现的那样,这时的尼克“正在学习认识事物”。他虽感到“万念俱灰”,但在和比尔的喝酒谈话中,慢慢地他的心情又好转了起来,因为他逐渐认识到“总有一条出路的”。这句话不仅再次表明《了却一段情》中威胁尼克的是死亡阴影,而且也表明尼克在“坚信永远不会死”的基础上向前迈进了一步———他正在寻找出路。也正是因为在寻找出路,他才中止了与玛乔丽的爱情,因为“男人一结婚就彻底完蛋”。故事最后写到尼克要进城去。在城里的一家小餐馆里,尼克碰到了两个杀手追杀奥烈·安德烈森的恐怖事件《(杀人者》)。安德烈森在死亡面前的消极不作为与尼克这时一努力恰好相反。他最后要离开城市的决定实际上再次重申了《印第安营地》里的不死信念和《三天大风》中总有一条出路的想法。离开了城市的尼克来到了战场上。在猛烈炮火的轰炸下,尼克发现已无路走了,他再也没有地方可以躲避击中他脊椎的那颗子弹。战场上成堆的尸体以及上面蠕动的蛆群和飞舞的苍蝇使他放弃了自己不会死的想法。这种想法的放弃不仅表明他接受了生命终有一天会消弥的观念,而且也表明他在现实中追求不朽的努力受到了重大挫折。在《我躺下》和《你们决不会那样》中,尼克在黑暗中只要一闭上眼,就能感觉到灵魂出窍。他害怕黑暗,失眠。他的路在绕了一个圈后,又回到了出发点,他似乎又恢复成了《三下枪声》中的那个尼克。他的探寻超越之路的努力在现实中迷路了。于是他的目光又转向宗教,希望在宗教中寻取慰藉。但尼克对宗教并不虔诚,有时连祈祷词都记不住,所以上帝的作用有限,宗教这条路也走不通。还有出路可走吗?在《越野滑雪》中,伤愈的尼克结了婚。难道他要象比尔所说的那样准备完蛋了吗?在小说的末尾有一句话,尼克说“:咱们一定得滑,要不滑就没意义了。”这句话被扬视为“神经质”。[8]扬这里又犯了一个错误。其实滑雪是考利所发现的战胜恶梦的众多仪式中的一种,它具有同哈里的非洲狩猎一样的神奇功效。尼克在受伤之后,精神一度陷入困境,他不再爱国,也似乎准备放弃不朽的追求,于是他结了婚。但在滑雪中,他的精神又复活了,所以他将滑雪与意义联系了起来。他的那句话又向我们暗示了他还在为一项伟大的事业而苦苦挣扎。精神复活的尼克似乎也改变了对婚烟的看法。乔治认为尼克的婚姻“真要命”,但尼克却否定了乔治的看法。故事最后尼克要回美国。尼克系列故事的最后一篇是《大双心河》,写尼克回到美国后的故事。这篇小说曾有一个长达2000多字的结尾,但后来被删掉了。这段文字就是海明威《短篇小说全集》(上)附录中的《论写作》。在《论写作》中,我们可以看到尼克和妻子回到美国后,他独自一人“回到密执安钓鱼”。[9]在《大双心河》中,尼克竭力控制自己的思维,什么都不想,只是机械地完成钓鱼的程序。在《论写作》中,尼克终于下定决心“:他想当个作家”。这意味着尼克终于找到了一种超越死亡的方式。由于这一发现,他得以摆脱种种噩梦,治疗累累创伤;他的思维从凝滞走向了狂欢,斗牛、钓鱼、婚姻、艺术等都出现在他脑海中。从喝酒仪式《(三天大风》)开始,经过滑雪仪式《(越野滑雪》),最后在钓鱼的仪式中《(大二心河》),尼克终于得到了解脱,因为他决心通过创作来实现不朽。三、从尼克·亚当斯的系列故事的开头一篇《印第安营地》到结尾一篇《大双心河》“,如果不清楚地看出这些故事正是以他的童年、青年时代的顺序来安排,全书的大部分是致力于对他的性格及其形成的原因进行审慎而有计划地叙述这一点,就根本不可能真正理解这些故事”。[10]的确,我们只有结合“他想当个作家”这句话,才能真正充分理解尼克“满有把握地相信他永远不会死”这句话所潜藏的丰富意义。当然,对最后一个故事《大双心河》“,如果没有很好地理解它以前的那些故事,就不可能真正读懂它”。[11]我们在对这个系列故事的梳理中,不仅找到了“完成一项伟大的事业”的来龙去脉和有力证据,更看到了海明威为超越有限的人生而执着的探寻永恒与不朽的心路历程。海明威找到了一条实现不朽的路,并为之奋斗了一生,取得了累累硕果,他完成了《太阳照常升起》、《永别了,武器》《、丧钟为谁而鸣》《、老人与海》等小说。他在作品中真实地反映了特定历史时期的社会现实,表现了人的精神世界,成了迷惘的一代的代表作家。他的文体风格带来了“一场革命”。[12“]由于他精湛的叙事艺术———这在其近作《老人与海》中有充分表现———同时还由于他对当代文体的影响”,[13]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他的小说被译成各国文字。哥伦比亚大学教授、批评家莱昂内尔·特里林说“:在整个现代世界的文学领域内没有一个人比他更有权被公认为大师”;剧作家田纳斯·威廉斯说“:二十世纪文学就是从普鲁斯特的《往事的回忆》和海明威的《太阳照常升起》开始的。……他完成了我们时代很少有人或无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