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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我”的出现已经大大减少,变成了囊括受述者的“我们”。如文中“:此刻我得把那位新居民利德盖特再详细介绍一番……因为我们无疑都承认,一个人可以被大家吹捧,颂扬,嫉妒,嘲笑,当作工具、钟情的对象,或者至少是未来丈夫的候选人,然而实际上仍与他素昧平生。”[9](P170)在大多数章节里,她的叙事者尽可能地不再抛头露面,仅仅是将行踪隐藏在叙事的进程之中“:当然,到了真正要爱的时候,还是爱文西小姐这样的女人最为安全,她的聪明伶俐正符合一个男子对女人的要求———那么优美、文雅、温顺,这种气质可以满足生活中一切美好的需要,何况包含着它的那个身体,把它表现得那么鲜明有力,几乎已用不到任何别的证明了。”[9](P196)此处,叙述者隐藏在人物后面发出了自己的声音,这是作者权威减少的表现,是作者对现实的一种妥协。前期的《亚当比德》中一旦涉及到男子对妇女的看法,叙事者便表现出十足的男子气,而在此处,叙事者对男性观念不无揶揄,却又假装一切出自男性之口,显然是一个被识破性别身份的女性作家的无奈之举。与乔治·艾略特相同,而与同时代女作家冯沅君、庐隐相异,冰心对女性解放持矛盾的态度,奉行茅盾所谓的“新贤妻良母主义”。她一方面认为女性应该得到受教育的机会,家庭问题与国家问题相辅相成,另一方面,却相信只有“男主外,女主内”式的配合,家庭才会变成“小乐园”。[10]由此可见,冰心仍将女性的生活范围划定于家庭之中,写作这样男性化的事业实际并不完全为她所推崇。在冰心的小说里,一个“同故事”的“我”始终或隐或现地存在,借此她成为问题小说的代表人物,最大限度地掌握了权威,而当她尝试将“同故事”的“我”转变为“异故事”的“我”时,则远离了权威,这体现为《第一次宴会》的失败。在《第一次宴会》中,冰心采用了“异故事”的“我”,这位叙事者不再在文中充当角色,因此也不再有勇气铿锵有力地表达某个问题或者主义,而是变得隐约其辞,试图消解叙事者的自我意识,完全掩盖作者型叙事声音本来该有的权威。小说中的瑛忍痛离开病母,精心准备了人生里的“第一次宴会”,赢得新婚丈夫桢“心里说不出的感谢和得意……”[11](P260)如苏珊·S·兰瑟所言“,异故事”的“我”具有隐含作者自我指称意义,碍于隐含作者暴露的性别身份,这个叙事者也如艾略特般,在小说里尽量避免露出行藏,只在以下几处发出了微弱的声音“:桢主张……她对于举行这个宴会,表示了完全的同意。”[11](P253)“怪不得那些过来人说做了主妇,穿戴的就不能怎样整齐讲究了!未嫁以前的她,赴一个宴会,盥洗,更衣,是要耗去多少时候呵!”[11](P258)在小说里“,我”从未直接亮出身份,而是以几个略带感情色彩的词语来体现作者权威,如前一句“,主张”“、同意”透露其在女性问题上的保守观念。后一句,冰心的选择跟乔治·艾略特不谋而合,完全将“我”的声音淹没在人物背后,反映了叙事者在女性问题上的矛盾处境,一方面为失去少女的自由身份感到遗憾,另一方面却又充满初为人妇的自豪之感。这种如履薄冰的叙事声音使《第一次宴会》失去了问题小说浓重而富有个性的社会色彩,无疑,这个尝试是不圆满的,它从反面进一步证实了冰心小说创作史中“异故事”的“我”的缺失。在叙事者“我”与权威的把握过程中,乔治·艾略特和冰心各自有自己的方式和策略,但在某种程度上,她们都是敢于“越轨”的,她们作为处在社会边缘的女性作家,敢于追求使用“话语”的权利,在干预叙事的态度上,甚至比男性作家更为强硬。但不能不承认,艾略特早期所拥有的作者权威始终以男性叙事者“我”为保障,它像是无根之木,一旦性别身份暴露,只能导致作者权威减少,因而苏珊·S·兰瑟无奈地将之称为“虚拟的权威”。而冰心小说中“同故事”的“我”所能讲述的只是这个人物视野范围之内的事件,她的评议或者说教成分都被人物身份(青年女学生)所限制,说教和评论的力度都被大大削弱,当“我”走出了故事,就只能躲藏在人物身后,几乎缄口不言,让渡了作者权威,甚至连人物的权威也减少了。我们不能说这仅仅是类似历史环境下具有类似女性观的女性作家在采用叙事者时的一个巧合。参考文献: [1]申丹.叙事形式与性别政治:女性主义叙事学评析[J].北京大学学报,2004,(1):136. [2]热拉尔·热奈特.叙事话语新叙事话语[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 [3]苏珊·S·兰瑟.虚构的权威:女性作家与叙述声音[M].黄必康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4]亨利·詹姆斯.亨利·詹姆斯文论选[C].朱文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1.100. [5]王绯.空前之迹:1851-1930中国妇女思想与文学发展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 [6]候维瑞.英国文学通史[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9. [7]陈平原.中国小说叙事模式的转变[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8. [8]於奇.中国现代小说史[M].郑州大学出版社,2005. [9]乔治·艾略特.米德尔马契[M].朱虹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7. [10]冰心.冰心小说全集:讴歌母爱关注人生·两个家庭.[M].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 ,1996.5. [11]冰心.冰心小说全集:讴歌母爱关注人生·第一次宴会.[M].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