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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艾米莉·勃朗特的长篇小说《呼啸山庄》和威廉·福克纳的短篇小说《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作为两部典型的爱情复仇悲剧为广大读者所熟悉。虽然在写作容量、故事背景、情节发展等方面存在一定的差异，在文化语境与复仇方式等方面有着各自独特的个性，但借助比较文学平行研究理论，对比分析，不难发现，两部作品在复仇主题和叙事手法上有着平行共生的相似性。 19世纪英国文坛三姐妹之一的艾米莉·勃朗特 (1818-1848)一生中只发表了一部小说，那就是1847年出版的《呼啸山庄》。出版后一直被认为是英国文学史上“最奇特的小说”的《呼啸山庄》通过一个爱情复仇悲剧及其引发的种种可怖事件，勾勒了一幅畸形社会的生活画面，探索了畸形社会中人性从堕落到扭曲，再到最后复苏的历程。时隔近10o年后美国著名作家威廉·福克纳(1897— 1962)发表了被他自己称为“鬼故事”的短篇小说《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在小说中福克纳以凝练的笔触，非传统的叙事手法，塑造了一个既可怖又可怜的悲剧人物——爱米丽，并通过美国南方杰弗生小镇这个缩影，揭示了其悲剧性格产生的深层时代和社会根源。借助比较文学平行研究的理论视角，不难发现，这两部典型的爱情复仇悲剧虽然在写作容量、故事背景、情节发展等方面存在一定的差异，在文化语境与复仇方式等方面有着各自独特的个性，但在复仇主题和叙事手法上却有着平行共生的相似。作为比较文学美国学派的主要理论观点之一，平行研究主要是考察和研究那些在跨地域、跨文化和跨语言背景下没有明确的渊源与事实关系的文学现象之间的异同或互动，其具体研究对象“包括主题、文体、风格、技巧、原型、神话、思潮和文学史等”[t]74目的是探寻和认识文学的共性、发展规律及其本体价值。取平行研究理论的视角去比较《呼啸山庄》和《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不是为了掩盖二者之间固有的差异，而是为了透过这些差异去发现它们之间在复仇主题和叙事手法上的内在联系和共同规律。一、复仇主题的相似性情这一古老而永恒的命题在《呼啸山庄》和《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中都得到了震撼心灵的诠释。在两部作品中，爱情幻想的破灭直接点燃了报复的导火索。而且更为相似的是，资本主义等级制度下传统婚姻观对金钱和阶级地位的看重都是导致爱情幻灭的深层原因。毛姆这样评论《呼啸山庄》，“我不知道还有哪部小说能像它这样，把爱情的痛苦、迷恋和残暴如此执著地纠缠在一起，并以如此惊人的力量将其描绘出来。”一生未嫁的艾米莉·勃朗特深谙爱情这把双刃剑的破坏力，所以她选择爱情幻想的破灭作为希刺克厉夫复仇的导火索。希刺克厉夫和凯瑟琳的爱情是在前者暗无天日的生活中，在他俩共同反抗辛德雷的暴虐行径中萌生的，是以彼此的性格相似和兴趣相投为基础的，是灵魂的相通而非外貌的相吸，是心灵上的共鸣而非欲望上的需要。因此，这份爱情对希刺克厉夫来说意义非比寻常。可这份“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不久便夭折在呼啸的寒风中了。凯瑟琳终究未能摆脱那个世俗的社会赋予她的价值取向，在她看来，嫁给希刺克厉夫就会降低她的身份。为着所谓的荣华富贵和阶级地位，凯瑟琳选择嫁给了画眉田庄的少爷埃德加·林悖，背叛了希刺克厉夫。艾米莉·勃朗特在这里没有避讳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社会婚姻观对金钱和阶级的看重。因此，连希刺克厉夫和凯瑟琳这段青梅竹马的真挚爱情也未能逃脱被世俗扼杀的命运。从社会学的角度来看，日后希刺克厉夫疯狂无度的报仇泄恨，貌似悖于常理，甚至有些变态，却是在因贫穷丧失尊严、丧失爱情后，人性扭曲的希刺克厉夫所能采取的最合理不过的行为，是向那个畸形社会的强烈控诉。通过将爱情与复仇结合在一起，艾米莉·勃朗特将希刺克厉夫——这个时代和社会的牺牲品——的人性扭曲过程得到了既残酷阴冷又发人深省的展现。在《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中，虽然我们感受不到艾米莉·勃朗特狂野而又不失细腻的笔触，但福克纳却用简洁的笔墨和离奇的情节向我们讲述了另一种味道的因爱生恨进而报复的故事。无独有偶，爱米丽的爱情也充当了资本主义等级观念的牺牲品。英国作为美国南方早期移民的主要来源地，其等级分明的社会架构对美国南方等级框架的构筑有着根生蒂固的影响。“在这里，大种植园主、贵族居于最顶层，中产阶级次之，其下是贫穷的白人，包括无土地所有权的农民、农场工人、非技术劳动者、契约奴和无法自给的艺人，黑人奴隶处于最底层。”爱米丽是名门望族的后裔，而荷默只是“一个拿日工资的人”“，两人的社会地位不可同日而语。“他的阶级出身和他来自的区域使他们两人的恋情对富有象征的社会秩序具有双重的敌对性。风华正茂的爱米丽或许还有资本承受追求者被他父亲接二连三赶走的损失。可当他父亲离开，留给她的只有那栋破败的房子和贵族的空壳时，当这位昔日的南方淑女逐渐沦落为怪僻乖张的老处女时，爱米丽没了优势可言，甚至小镇上那些她一直不屑一顾的人也开始因为“他们可以对爱米丽表示怜悯之情了而在心中窃喜。与此同时，对一份真正属于自己的爱情的憧憬也因为挑剔专制的父亲的离去而变得可能。爱米丽诚挚而热烈地爱上了北方来的工头荷默。然而，造化弄人，好不容易降临的爱情却因为阶级归属和社会地位的差异，．因为“是全镇的羞辱，也是青年的坏榜样”¨而遭到小镇居民的集体指责与干涉，眼看要化为泡影。已经没有心力再去承受这一沉重打击的爱米丽终于选择了她唯一能选择的做法一报复，对负心人的报复，也是对这个让她格格不入的时代的报复。二、叙事手法的相似性两部作品另一突出的相似点在于独特的叙事手法强化了作品的主题。作者在叙述者的选择和叙事结构的架构上别具匠心。《呼啸山庄》中的耐莉、洛克乌德和《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中的“我们”既独立于故事之外，又以一种让读者信服的方式把故事的各个情节有机地衔接了起来。此外，两部作品都没有遵循正常的时间顺序，时而不时的倒叙把过去和现在糅合到一起。这种独特的叙事角度和看似混乱的叙事结构是作者匠心独具的安排，契合了小说的主题，对增加故事的悬念和渲染恐怖的气氛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在《呼啸山庄》中艾米莉·勃朗特放弃了l9世纪作家惯用的从头至尾，原原本本的直线型叙事手法，而是别出心裁地采用了当时少见的“戏剧性结构”。为了讲清楚发生在三代人身上的复杂故事，作者设置了两位叙事者——洛克乌德和耐莉。洛克乌德先生作为画眉田庄土地承租人的身份使得他很自然地把荒野之上的两座山庄联系了起来。作者安排他来叙述小说开始和结束的部分。而耐莉这个呼啸山庄曾经的奶妈，画眉田庄如今的管家，凭借她对两家过去无人能及的了解负责讲述大部分的故事。这两位叙述者的各司其职，使得这个扑朔迷离的故事在娓娓道来中向读者展开了一幅爱情和复仇作经，人性作纬的神奇画卷。现实和回忆在不断插入的倒叙中的交织也是《呼啸山庄》的一大叙事特色。小说一开始，作者安排洛克乌德以陌生人的身份闯入呼啸山庄，从故事的中间切入。这时，女主人公凯瑟琳已经死去，希刺克厉夫正处于极度暴虐地惩罚两个家族的第三代的时候，这就设置了一个巨大的悬念，使读者急于追索事情的前因，又密切关注着人物未来的命运。小说中间是耐莉用追忆的方式讲述的两个山庄的过去，结束部 ‘分又回到小说开始的时候，并以此为基点继续向前讲述故事后来的发展。通过这样一个“现在——过去——现在——后来”的叙事顺序，希刺克厉夫的现状、复仇的根源以及后来人性的复苏得到了扣人心弦的展现。安排一个或者多个叙述者不加评论地去讲述故事，尽可能减少作者在作品中的介入是福克纳擅用的叙事风格。在《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中，作者采用了集体型第一视角“我们”。这个模糊的、未加界定的“我们”，也许是小镇居民的集合体，也许是美国旧南方道德观念和社会秩序的代表。“我们”将爱米丽一生中的重大事件串联了起来，却又好像超脱于整个故事之外。爱米丽在被她不顾一切深爱着的人抛弃之后，将自己封闭在孤零零的房子里，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此后，“我们”作为“异故事”叙述者”。，只能从